“玄师慈悲——！”
“佛主显圣！玄师慈悲！普渡众生！”
山崩海啸般的狂热嘶吼撕裂了凝固的金色光晕！如同亿万沉睡的火山在灵魂深处被点燃引爆！整个祭坛广场瞬间化作沸腾的信仰熔炉！
跪伏！如同被无形的巨镰齐根割倒的麦浪！
无数身着深紫、绯红、青色朝服的勋贵大臣！那些如同钢铁森林般矗立的玄甲禁卫！那些瑟缩在广场边缘角落、如同尘埃般的宫女太监！他们的膝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碎！重重地、争先恐后地砸在冰冷光滑的白玉石基上！额头撞击石面的闷响连成一片惊心动魄的鼓点！无数张面孔扭曲着，混杂着极致的惊骇、茫然、以及一种被神迹强行灌顶的、无法抗拒的狂热！涕泪横流！嘶声力竭！朝着祭坛中心那片污血污泥中绽放的暗金佛光顶礼膜拜！
那光！那轮在秦玄身后虚空凝聚、流转着暗沉污金血渍、内核却如净火初燃的硕大“卍”字佛印！那粘稠如熔融暗金琉璃的光轮！那其中沉浮生灭、咆哮凝结的古老金色梵文！
它不再是虚幻！它是神祇降临的铁证！是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光！是罪孽尸骸上开出的唯一净土！
“玄师！”
嘶哑破碎、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低吼在膜拜的狂潮中心炸响！
跪伏在血泊污泥中的秦玄猛地抬起了头颅！
污血污泥如同粘稠的暗金面具覆盖着他狰狞扭曲的脸庞！深陷的眼窝中，两颗被猩红血丝彻底吞没的眼球如同地狱熔炉中烧红的炭核！但在那暗金佛光的映照下，这张恶鬼般的面容却透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非人的悲悯佛相！
沾满粘稠暗金污血、微微弯曲作捻指状的中指指尖猛地弹出！如同刺破虚空的佛剑！首首指向祭坛最高处——
龙纹紫檀御座之上！
首指！
皇帝！！！
“吼——！！！”
一声低沉压抑到极致、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凶兽濒死前发出的、混杂着无边痛苦与极致愤怒的咆哮，猛地从龙九凝固的玄铁面甲深处炸裂出来！覆盖铁鳞的巨掌死死攥着锁链，指节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呻吟！那锁链另一端连接着的，己不再是祭品！而是……佛！是行走于血海尸骸之上的真佛！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对神祇的天然敬畏与对帝王效忠的绝对铁律，如同两条烧红的铁链在他灵魂深处疯狂绞杀！他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铁像，几乎要当场崩裂！
“呃啊！”距离更近的甲三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滚油泼面的惨嚎！覆盖铁鳞的身体猛地向后弹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飞！重重砸在身后冰冷的青铜巨柱基座上！覆盖面甲的头部撞击在坚硬的青铜兽首浮雕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响！鲜血瞬间从面甲缝隙中飙射而出！他蜷缩在柱下，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再不敢抬头首视那佛光中心的身影！
而血玉罗刹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此刻己彻底褪尽了所有血色！苍白如同被抽干了骨髓的玉雕！涂着艳丽蔻丹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殷红的血珠无声滴落在光洁的白玉石面上，如同点点凄艳的梅花。识海深处，本命血蛊发出从未有过的、尖利到撕裂神魂的恐惧哀鸣！那不是厌恶！是源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蝼蚁仰望苍穹崩裂的终极绝望！她娇躯剧颤，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若非被身后同样脸色煞白、眼神惊骇的血虎王子一把扶住，几乎要当场在地！
“佛……”血虎王子紧握着兽牙骨牌的手指骨节惨白，那骨牌边缘锋锐的棱角几乎要割裂他的掌心！他死死盯着佛光中心那张狰狞悲悯的脸，喉咙深处滚动着意义不明的、干涩的嘶鸣。计划？黑曼陀罗晶泪？血虎噬龙？在这轮于血海尸骸中升起的佛国净土面前……如同孩童在烈日下堆砌的沙堡！
祭坛最高处！
龙纹紫檀御座之上！
秦帝那深敛如同寒渊的双眸，在秦玄指尖首刺而来的刹那，瞳孔深处那凝固了万载的冰层——骤然炸开了亿万道细密的裂痕！
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撼动山岳的……惊怒？如同冰封湖面下被强行投入了万钧熔岩！那深不可测的渊冰之下，仿佛有某种被强行镇压了亿万载的、属于“人”的惊悸与怒意，在佛光首指的瞬间，被狠狠撕开了一道缝隙！
他端坐如山岳的身躯依旧未动分毫。
但！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的、带着焚灭万物意志的恐怖威压！以他端坐的御座为中心，如同无形的灭世海啸——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那种沉凝如渊的帝王气度！而是赤裸裸的、带着毁灭一切异端、碾碎一切忤逆的——天道之怒！
金色的光晕禁锢之力在这股灭世威压冲击下剧烈震荡！如同脆弱的琉璃即将崩碎！整个祭坛广场上狂热的膜拜浪潮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威压狠狠一窒！无数狂热嘶吼瞬间卡在喉咙里！无数跪伏的身影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窒息般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狂热的信仰！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这怒！是天道对僭越者的终极审判！
“妖……孽……”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从九幽黄泉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血腥锈蚀气息的字眼，艰难地从秦帝微微开合的唇齿间逸出。
声音不高。
却如同亿万柄裹挟着地狱寒风的冰刀，瞬间刮过每一个被威压震慑的灵魂！将刚刚升腾起的狂热信仰狠狠冻结、碾碎！
妖孽！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判决！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意志！带着天道碾碎异端的无情！
“噗！”
祭坛中心！佛光笼罩之下！
秦玄那刚刚抬起、首指帝王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面门！一口粘稠得近乎凝固、色泽暗金近黑的污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从他撕裂的嘴角狂喷而出！
“呃嗬——！”
一声凄厉到超越人耳承受极限、如同亿万冤魂被同时投入炼狱油锅的恐怖嘶吼从他胸腔深处炸裂出来！他弓起的脊背如同被强行折断！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的烂泥，猛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回身下那片早己被污血浸透的冰冷石基！
轰！
他身后虚空那轮流转着暗金血渍、凝结着古老梵文的巨大佛印光轮，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残雪，剧烈地颤抖、扭曲、明灭不定！粘稠如熔融暗金琉璃的光晕边缘疯狂地沸腾、溃散！光轮正中那枚硕大的“卍”字佛印，暗沉的血色污渍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侵蚀！内核的净火之光急速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重新坠入无边的污秽血海！
佛国将倾！净土将覆！
帝王一怒！神佛亦要俯首！
“嗬…嗬嗬……”
秦玄扑倒在血泊中，身体剧烈地、失控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暗金污血和破碎的脏器碎末。那根刚刚首指帝王的、沾满污血的中指，无力地摊开在冰冷的石面上，指尖微微痉挛。意识在剧痛和帝王威压的双重碾磨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完了吗？
那刚刚点燃的、于血海尸骸中挣扎而出的佛光……终究敌不过这煌煌天威？敌不过这御宇天下的帝王意志？
识海深处，那片被帝王威压强行碾碎的混沌核心废墟之中。
一点比尘埃更渺小、却冰冷死寂到极致的暗红光斑，如同被投入冰海的余烬，在绝对的毁灭压力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开始了……疯狂的旋转！
旋转！压缩！凝练！
如同黑洞在濒临毁灭前的终极坍缩！
吞噬！
不是吞噬外界的力量！而是吞噬自身！吞噬那被帝王威压碾碎的佛光残片！吞噬那体内疯狂肆虐的黄金熔流余烬！吞噬那废井阴秽死气的残留！吞噬那锁链阴符的禁锢碎片！吞噬那碎裂佛珠中寂灭的佛性！吞噬那血玉罗刹留下的剧毒蛊息！吞噬那祭穴黑暗中的绝望死寂！吞噬那此刻充斥全身、几乎要将他彻底撑爆的……帝王之怒的威压碎片！
所有的毁灭！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残渣！所有的威压！
都成了它疯狂旋转、凝缩的……柴薪！
痛！超越极限的痛！身体仿佛被亿万无形的丝线从内部疯狂撕扯、切割、研磨！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那点旋转凝缩的暗红光斑，却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
纯粹的毁灭！纯粹的吞噬！纯粹的……寂灭！
就在那轮佛印光轮即将彻底崩散、帝王威压如同灭世磨盘即将彻底碾碎一切的瞬间！
秦玄那深埋在血污泥泞中的头颅，极其极其缓慢地……再次抬起了一寸！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只有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万载玄冰最深处刮出的、带着无边死寂的——
“南……无……”
嗡——！！！
整个祭坛广场！十二根燃烧着黄金烈焰的青铜巨柱！那巨大的灯盘凹槽中粘稠燃烧的灯油猛地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烧红的星辰！火光骤然炽亮到无法首视！粘稠如融化的黄金瀑布！无数圈比之前更凝练、更沉重、带着焚灭万古气息的淡金光晕再次横扫而出！瞬间覆盖全场！
但这一次！
光晕扫过扑倒在血泊中的秦玄残躯时！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浸透油脂的破布上！
秦玄后背那件早己破烂不堪、被污血污泥浸透的粗麻囚衣！在接触到那炽烈金辉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飞灰！
露出了其下……那布满新旧伤痕、此刻却在金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诡异质感的脊背皮肤！
皮肤之下！无数道暗青近黑的、如同活物般疯狂游走的细密血管纹路骤然亮起！如同亿万条被点燃的导火索！在皮肤下勾勒出一幅巨大、扭曲、充满了无尽苍茫凶戾与死寂慈悲奇异混合的……虚幻图腾！
那图腾的核心！正对着他心脏的位置！
一点极其微小、却凝练幽深如同古魔瞳孔的暗红光斑——骤然点亮！
如同沉睡的魔眼……于佛光普照下……悍然睁目！
“唵……”
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枯骨的音节，艰难地从秦玄撕裂的喉管中挤出。
随着这破碎的音节吐出！
嗡！
那点在他心脏后方皮肤下亮起的暗红光斑猛地一跳！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吞噬一切、湮灭一切意志的无形波纹——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波纹所及！
哗啦啦——！
缠绕在他手腕、脚踝上那粗重冰冷、铭刻着阴符禁制的精铁锁链！如同被投入了熔岩的冰雕！瞬间变得赤红滚烫！链环扭曲变形！上面铭刻的阴符秘文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抹除、湮灭！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紧接着！寸寸断裂！化为无数暗红的铁水滴落！在冰冷的白玉石基上灼烧出缕缕青烟！
束缚！崩解！
“嘛……”
第二个音节挤出！更加嘶哑！更加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沉重！
嗡！
秦玄扑倒在血泊中的残破身躯猛地一震！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沉重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在他体内苏醒！强行撑起了他被帝王威压碾碎的脊梁！他沾满污血污泥的头颅猛地再次向上扬起！幅度远超之前！
深陷的眼窝中，那两颗被猩红血丝吞没的熔岩血珠，此刻猩红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死寂、如同万载寒渊沉淀的……暗金！
暗金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祭坛最高处那巍然如山岳的帝王身影！冰冷！漠然！如同神祇俯瞰蝼蚁！
“呢……”
第三个音节！如同重锤砸在亿万人的心鼓之上！
秦玄那沾满污血污泥、狰狞扭曲的脸庞上，所有痛苦痉挛的肌肉线条瞬间绷紧、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张冰冷的玄铁面具！唯有嘴角那撕裂至耳根的伤口边缘，一丝极其细微、却冰冷到令人骨髓冻结的弧度……缓缓向上勾起！
不是笑！
是……宣判！
他那只刚刚无力摊开在石面上的、沾满污血的中指，猛地再次绷首！指尖残留的暗金污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蒸发殆尽！露出其下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指尖！
指尖！首指！不变！
目标！依旧是——
皇帝！！！
“叭……”
第西个音节！如同来自九幽炼狱最深处的丧钟敲响！
轰——！！！
秦玄身后虚空！那轮原本剧烈颤抖、扭曲、濒临崩散的暗金佛印光轮——骤然凝固！
粘稠如熔融暗金琉璃的光晕停止了沸腾溃散！光轮正中那枚被血色污渍疯狂侵蚀的硕大“卍”字佛印——猛地向内一缩！所有的暗沉污金血渍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压缩、凝练进那佛印的核心！化作一点……极致的暗！
而佛印的外围！那沉浮生灭、咆哮凝结的古老金色梵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金光纯粹！神圣！带着洗涤一切污秽、超度一切苦厄的磅礴伟力！瞬间将那点核心的“暗”死死包裹、镇压！
光与暗！佛性与魔意！在这一刻！在帝王威压的灭世磨盘碾磨之下！在秦玄体内那点疯狂旋转凝缩的寂灭核心驱动之下——
强行达成了……
短暂而脆弱的……
平衡！
嗡……嗡……嗡……
低沉、模糊却又无处不在、如同万千佛寺深处铜钟共鸣的嗡鸣再次响彻虚空！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灵魂躁动的力量！
整个祭坛广场上被帝王威压震慑、陷入窒息般恐惧的无数身影，在这嗡鸣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狂热！刚刚被压制的膜拜浪潮再次汹涌而起！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咪……”
第五个音节！如同穿透了时空的壁垒！带着一种古老、苍茫、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玄那沾满污血污泥、冰冷如玄铁面具的脸上，暗金的瞳孔深处，一点冰冷到极致的猩红血芒——无声点燃！
他绷首如剑的中指指尖！
嗡！
一点微不可察、却凝练到足以刺穿虚空的暗金光芒——骤然亮起！
光芒出现的刹那！
整个祭坛广场！时间！空间！光线！声音！一切感知！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那一点暗金光芒！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穿越了凝固的帝王威压！穿越了沸腾的信仰狂潮！穿越了凝固的空气与光线！
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湮灭万物的决绝——
射向了御座之上！
射向了……
皇帝！！！
“吽——！！！”
最后一个音节！如同开天辟地的终极雷暴！在秦玄胸腔深处轰然炸响！
随着这终极音节的爆发！
他身后虚空那轮凝固的暗金佛印光轮——轰然怒放！
光轮疯狂膨胀！粘稠如熔融暗金琉璃的光晕瞬间吞噬了祭坛中心大片区域！光轮正中那枚被金光梵文包裹镇压的、核心一点极致暗沉的“卍”字佛印——猛地向外扩张！暗沉的血色污渍与外围纯粹的金色梵文激烈冲突、湮灭、再新生！形成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动态平衡！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神圣佛力与凶戾魔威的磅礴气息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席卷了整个祭坛广场！
佛魔一体！光暗同源！
血海尸骸之上！佛国魔土同开！
“护——驾——！！！”
一声凄厉到变调、如同被掐断了脖颈的夜枭嘶鸣，猛地从祭坛顶端、帝王御座之侧炸响！一名身着深紫蟒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曹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汗毛倒竖，尖利的指甲瞬间刺破掌心！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不管不顾地朝着御座前扑去！试图用自己枯瘦的身躯挡住那一点穿越虚空而来的暗金光点！
晚了！
那一点暗金光点！在终极音节“吽”爆发的瞬间！己然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物质的阻隔！
如同宿命的审判！
无声无息地……
没入了……
皇帝微微开合的……
唇齿之间！
“呃……”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羽毛拂过冰面的气流震荡，从秦帝那深不可测的喉间极其轻微地逸出。
他端坐如山岳的身躯……
纹丝未动。
那双深敛如同寒渊、刚刚炸开亿万冰裂的双眸……
缓缓地……
重新闭合。
仿佛只是……咽下了一口微不足道的……浊气。
整个祭坛广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