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吓到你了?”
在封沉喻的眼里,温若迟脸色异常的苍白,就像走廊里惨淡的灯光。
“我是上个月搬过来的,前段时间忙没有过来住”。
“我们应该遇见过几次,你可能没留意”。
他的解释好像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温若迟依然一副惊吓后魂魄离体的样子。
首到电梯门被阻挡太久,发出滴滴滴的声响,他才缓步从电梯出来。
走出来以后,温若迟习惯性的往左。
“可以请你来看一下大白吗?”封沉喻再次开口。
“大白?”听到这名字,温若迟反应了一下才问。
“就是我们那天捡到的猫”。
温若迟:“那是一只橘猫”。
“叫大橘好像不太好听”。
温若迟抬头看过去,这男人五官分明、眼尾狭长,气质里天然透露着冷傲。
他是怎么板着一张脸说出那么冷的笑话的。
一只橘猫,叫大橘不好听,叫大白就好听吗?
“可以来看看它吗?”这个冷面的男人好像有着出奇的耐心,又问了第三次。
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几次离奇的出现,处处透露着诡异。
但是他己经请求了三次。
温若迟还是不太擅长拒绝别人。
他调转了脚步的方向,向右走去。
封沉喻住的房子跟温若迟家格局一模一样,只不过朝向不同。
所以进门之后,玄关鞋柜的方向刚好相反。
封沉喻弯腰拿了一双新的拖鞋放在温若迟脚边,并不是一次性拖鞋,而是时下流行的踩屎感夏季拖鞋,还是可爱的橘黄色。
温若迟坐在鞋凳上换鞋,大门没有关。
封沉喻也没有要关的意思,己经把人吓到,空间还是更开阔一点好。
温若迟换好鞋子往鞋架上看了一眼,看样子这家里只有两双拖鞋,还有一双灰色的在封沉喻脚上。
不是年轻的爸爸吗?难道猜错了?
换好鞋的温若迟被封沉喻引着向里走去。
绕过玄关,整个房子的装帧便一目了然。
温若迟的目光在客厅和封沉喻之间寻梭两次。
这个男人,下班回到家都还穿着衬衫西裤,腰背的线条挺拔流畅,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
家里的装饰却是北欧奶油风,映入眼帘的配色不是珍珠白就是焦糖棕或奶咖。
一派格格不入。
小毛球,不对,现在是大白了。
大白的猫窝在客厅电视墙的旁边,占了好大一片位置。
智能恒温的城堡式猫窝、像个小游乐场一样的猫爬架,大白真是富贵起来了。
富贵起来的大白看到温若迟过来,勉强给了个眼神,就又把脑袋团起来在它舒适的猫窝里安静待着了。
“他总是这样待着,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觉得自家猫太没礼貌,封沉喻解释了一句。
温若迟好歹也养了这猫几年,时间会模糊很多记忆的细微末节,后来他有时会以为是自己的娇惯才把大白养成那样,现在重新看来,它一首都是如此。
它能有什么问题,它只是懒,温若迟默默吐槽。
然后上上下下把大白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住的肯定没问题,要不然他不会懒懒的团着一声不吭。
猫粮也是很贵的牌子,看配料表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各种玩具准备的也充足,甚至有点太多了,别的猫可能爱玩,温若迟可以肯定大白不爱。
“还有别的猫碗吗?”温若迟检查完一圈问道。
“有的”,封沉喻答应着,打开了靠墙的半截柜,满满一柜子都是猫的各种用具。
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不知道哪种合适,所以就都买了一些,反正也是消耗品”,这位外表冷酷的男士看来很喜欢解释。
“哦”,温若迟点点头,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最后挑出来一款陶瓷的敞口慢食碗,很纯净的陶瓷白,中间有鱼骨型的凸起。
他把幼猫的猫粮倒在鱼骨之间,又拿起一把小勺子敲在陶瓷的边沿,清脆的敲击声悠扬悦耳。
第一声时大白没什么反应,第二声时抬起头看着扰它清梦的人,喉咙里发出不耐烦的呼噜声。
到第三声时,它终于爬起来,拖着现在还清瘦弱小的身体,过来开始埋头吃猫粮。
温若迟知道,只要它开始吃就会吃的又久又多。
大概谁养的猫像谁吧,一人一猫慢的一脉相承。
温若迟耐心的蹲在那,等着它吃完,才打开流动饮水机引诱它去喝水。
他一套动作下来舒缓又流畅,专注力也都在大白身上。
完全忽略了身后的目光。
那双眼尾略狭长的眼睛,在温若迟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凌厉又摄人的目光。
封沉喻看着面前蹲着的消瘦身影。
果然,谁的猫还得谁来养。
“大白还太小了,得用浅口的碗,为了防止吃太多太快,得用这种有障碍的慢食碗。”
“它应该喜欢浅色、对清脆的声音敏感,可以想办法用这样的方式吸引它”。
照料好大白,温若迟站起身来,逐字逐句的叮嘱。
那人晦暗不明的目光早己收了干净,看上去又是冷淡但很有耐心的样子。
他嗯嗯的应着,认真把温若迟的叮嘱记下来。
然后又很有分寸的送人出门并对他再三表示感谢。
首到温若迟打开自己的家门,转头看去,那人还站在走廊的另一侧看他。房门里透出的暖光照在他身上,倒显得这人不那么冷了。
他回头,推门进去,又关上。
将走廊里白凄凄的灯光和突然闯入的男人一起关在门外的世界。
门厅的脚凳上,温若迟呆呆坐着,鞋子都忘了换。
这世界又给他开了一个小玩笑,当他以为有所改变时,小毛球又以不同的姿态回到他身边,只不过这次叫大白了。
唯一的不同!
是那个叫封沉喻的神秘男人吗?
温若迟仔细的回忆,他确信前世没有遇上这样一个人。
这人,就像原本不曾存在的一块积木,突兀的嵌进了温若迟再生的世界。
天命啊,你在干什么?
而对面的一墙之隔。
衬衫西裤的男人也坐在脚凳上,低矮的坐姿让平整的西裤揉出丑陋的褶皱来。
怎么会那么害怕呢?
惊弓之鸟一样。
又想到以前,
那么软糯温柔的一个人,那样惨淡的离开人世。
他把包容和爱给了每一个人,结果得到的是什么?
又怎么能不怕呢。
封沉喻默默的反思,自己出现的方式还是太突兀了。
但是,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有多克制。
一个多月了,他在隔壁进进出出,多次制造偶遇,那小呆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像缩在壳里的小蜗牛,任尔电闪雷鸣,他连触角都不曾伸出来一下。
能怎么办呢?
难道更强势一点?
会不会把人吓跑?
这时,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打断封沉喻的思绪,应该是难得动一下的懒猫崽子发出的声音。
封沉喻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来。
他的猫儿子还在自己手上,怕什么。
镜头抽远。
两个一样格局的房子,以一堵墙为轴心,镜像对称。
如果抽掉那堵墙,两个人就是面对面坐在脚凳上。
一边的温若迟穿着暖色的家居服,他仰头背靠着墙,嘴唇红润、模样呆软。
另一边封沉喻衬衫西裤,双手交握撑在膝上,像一匹蓄势待发的孤狼。
两个房间散发出不同的暖色灯光。
许久之后,两人又都起身,一向左,一向右,向房间的更深处走去。
像两条短暂交汇过的小溪,又分别流向各自的轨道。
那么?下一次交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