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中不像作伪,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我有个助理跟David那边全程洽谈的,他会提前去包厢等着你的!小祖宗,算我老郑求你了!就一小时!真的就一小时!”
“这项目要是成了,你就是开疆拓土的头号功臣!我给你立长生牌位都行!”
陷阱。
那味道太臭了。
她似乎都己经嗅到了沈聿白和苏晚那对男女算计人时特有的、混合着廉价香水味的阴毒气息。
那味道隔着电话线都扑面而来,熏得林昭想打喷嚏。
但她是谁?她是林昭!
知道陷阱就不去了?那还是林昭吗?
游戏人间的最高奥义就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要把老虎薅成斑秃!
顺便看看这陷阱里埋的是劣质捕兽夹还是镶钻的狗屎。
“时间地点发我。”
她懒洋洋应下,挂了电话,眼底却燃起两簇兴味盎然的、跃跃欲试的小火苗。
很好,新的乐子,主动送上门了。
……
高端会所「云顶」,「观澜」包间。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浮华的光。
落地窗外是璀璨却遥不可及的城市星河,衬得包间里奢华的寂静有些瘆人。
林昭推门而入,空无一人。
“啧,”嫌弃的嗤笑刚出口,身后门扉轻响。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剪裁过于用力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喷了浓重到刺鼻的古龙水。
他努力端着架子,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和油腻的打量,上下扫视着林昭。
“林小姐?幸会幸会!”
他挤出热情过度的笑容,快步上前,伸出手,一口港普:
“鄙姓戴,David,郑导应该同你讲过的啦?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林昭没动,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猫儿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打量一件劣质的仿冒品。
这做作的腔调,这闪烁的眼神,这扑面而来的廉价感……
沈聿白和苏晚就找了这么个货色?
“David?”
林昭拖长了调子,尾音带着钩子似的嘲弄:
“哦——郑导说的那个国际团队的金牌制片人?”
她故意把“金牌”两个字咬得极重。
假David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热切地点头:
“是的是的!林小姐果然快人快语!我们团队非常欣赏你在鬼屋综艺的…呃…独特表现!觉得你简首是‘恐惧美学’的天选之人!这次升级版……”
“行了。”
林昭不耐烦地打断他,懒洋洋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背对着他,欣赏夜景,语气随意得像在吩咐佣人:
“客套话省省。我饿了。”
她转过身,下巴朝桌上那份奢华菜单一点:
“点菜吧。你请客,对吧?毕竟要谈几个亿的大项目。”
她特意加重了“大项目”三个字,眼神戏谑。
假David被这反客为主的架势弄得一愣,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某个隐蔽的角落,眼神带着一丝求助的慌乱。
计划里没这出啊!不是应该他主导谈话,制造暧昧氛围吗?
“呃…当、当然!林小姐想吃什么,随便点!”
他硬着头皮答应,心在滴血,这地方一顿饭能吃掉他半年工资!
但想到沈聿白承诺的丰厚报酬,他咬牙忍了。
林昭眼底的讥诮更深。
她慢悠悠踱回餐桌,拿起菜单,手指在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上划过,声音清脆悦耳,却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假David心上:
“这个,松露鹅肝,两份。”
“这个,神户和牛,M12,五分熟,要最大份。”
“这个,鱼子酱配金箔薄饼…嗯,先来三份尝尝。”
“甜点嘛…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来两份。”
她合上菜单,仿佛才想起对面还有人,抬眼看向额头开始冒汗的假David,笑容纯良:
“哦对David,喝点什么?听说你们做国际项目的,都喜欢开瓶好酒庆祝?”
假David喉结滚动,干笑:
“林小姐随意…随意就好…”
“随意?”
林昭挑眉,指尖精准地戳在酒单最顶端那行。
“那就这个吧,罗曼尼康帝1990。漱漱口,应该够格谈项目了。”
那价格看得假David眼前一黑。
服务生恭敬记录,迅速退下。
包间里只剩下两人。
假David试图找回节奏,身体微微前倾,努力营造一种亲密的压迫感。
他声音压低,带着刻意的磁性:
“林小姐真是…爽快人。其实这次合作,除了节目,我个人也非常欣赏林小姐的…独特魅力……”
他的手看似无意地,就要搭上林昭放在桌边的手背。
就在那油腻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前一瞬。
林昭猛地抽回手,动作快如闪电。
同时,她抄起手边冰桶里用来冰镇迎宾香槟的金属夹冰钳!
冰冷的钳尖带着凛冽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抵在了假David那只伸过来的手腕动脉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假David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林昭脸上那点慵懒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锐利。
如同刚刚观摩完《电锯惊魂》的变态杀手附体。
她微微倾身,凑近假David瞬间惨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刺入他耳膜:
“手,不想要了?”
她手中的冰钳微微用力,冰冷的锐痛让假David倒吸一口冷气。
“David?”她嗤笑一声,眼神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沈聿白和苏晚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演这出恶心的戏?嗯?”
假David感觉那冰钳下一秒就要戳穿他的血管。
他抬头,正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不再是他之前看到的、带着慵懒戏谑的漂亮猫眼。
那双瞳孔深处,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情绪——
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骨髓发寒的兴趣。
一种屠夫掂量着刀具,思考着从哪里下刀最合适的、带着血腥味的兴趣。
假David的呼吸骤然停止!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炸开,首冲天灵盖。
他不是没见过狠人,但眼前这个女人……
她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在威胁。
她真的会!她真的敢!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所有的侥幸和伪装。
那一瞬间,脑子里什么绮丽都没有了。
什么任务,什么暧昧,什么报酬?什么沈聿白苏晚!
在眼前这个披着美人皮的疯子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他只想保住手!立刻!马上!
“我…我…林小姐饶命!饶命啊!”
他声音抖得不调,带着哭腔,身体筛糠般疯狂往后缩,想挣脱那索命的钳子,动作滑稽又绝望,像被钉在案板上的活鱼。
“是…是沈总!苏小姐!他们让我来的!说只要…只要跟你拍点看起来亲密的照片和视频…就给我钱!我…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啊!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哪还有半点“金牌制片人”的派头。
林昭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无趣。
果然。
她手腕一翻,冰钳“哐当”一声被随意扔回冰桶,仿佛扔掉一件无用的垃圾。
刚才那致命的杀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让假David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但他手腕上残留的冰冷压迫感和几乎吓停的心跳,都在疯狂叫嚣着刚才的真实。
“滚。”
她冷冷吐出一个字,重新坐回椅子,拿起手机,看都不再看那在地的冒牌货一眼。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把你那身劣质香水味也带走。熏得我都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