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本账册和一叠信笺。
谢昭懿急切地翻看着，却发现这些都是近年的府中事务记录，与皇后毫无关联。
“昭昭？”
一个温柔却带着惊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昭懿猛地回头，看见母亲棠溪月站在那里，一袭淡紫色常服，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端庄典雅。
但此刻，母亲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杏眼里，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母亲......”谢昭懿慌忙将信笺塞回暗格，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摞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棠溪月快步走进来，绣鞋踩在散落的书页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谢昭懿注意到母亲的指尖在微微发抖，虽然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
“昭昭，怎么了？”棠溪月蹲下身，伸手抚上女儿的脸颊。
她的手掌冰凉，触到谢昭懿发烫的肌肤时，两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谢昭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个笑容：“母亲，昭昭来找话本子！”
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显得有些不自然。
棠溪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母亲书房，怎会有话本子？”
她伸手将谢昭懿扶起来，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你个小淘气！”
谢昭懿顺势靠在母亲肩头，鼻尖萦绕着母亲身上淡淡的兰花香。
她能感觉到母亲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比平时快了许多。
“昭昭就是想着，万一会有呢！”她撒娇般地晃了晃母亲的胳膊：“这不是，翻乱了，也没找着！”
棠溪月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梳理着女儿有些凌乱的发丝。
谢昭懿借着这个姿势，偷偷观察母亲的表情。
棠溪月的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但那双眼睛。
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却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嬷嬷。”棠溪月突然开口，声音依然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首候在门外的老嬷嬷立刻进来，垂首听命。
“把书房收拾一下。”棠溪月吩咐道，眼神却冰冷得吓人。
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剑，首刺向老嬷嬷，与她对女儿温柔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谢昭懿浑身一僵。
她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眼神，冷酷、锐利，甚至带着一丝......杀意？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母亲温柔贤淑的印象。
棠溪月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转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温柔似水的模样。
她牵起谢昭懿的手，柔声问道：“昭昭，晚膳想吃什么？母亲亲自给你做。”
谢昭懿的思绪乱成一团。
母亲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何对嬷嬷如此严厉？书房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像往常一样撒娇地将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母亲做什么，昭昭都喜欢！”
棠溪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那娘亲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和翡翠虾饺。”
“嗯！”谢昭懿重重点头，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母女俩相携走出书房，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昭懿回头瞥了一眼，看见嬷嬷正跪在地上收拾散落的书籍，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晚膳时分，长公主府的膳厅灯火通明。
棠溪月果然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谢昭懿爱吃的菜肴。
她不停地给女儿夹菜，嘘寒问暖，与平日里一般无二。
“昭昭最近功课如何？”棠溪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谢昭懿碗里，细心地挑去鱼刺。
谢昭懿嚼着鲜嫩的鱼肉，含糊不清地回答：“顾夫子教得很好，就是太严厉了。”
“严师出高徒。”棠溪月笑道，眼中闪过一丝谢昭懿看不懂的情绪：“顾王爷......是个可靠的人。”
谢昭懿心头一跳。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
“母亲，”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您和皇舅母以前经常通信吗？”
棠溪月执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嘛。”谢昭懿嘴：“听说皇舅母温柔贤淑，昭昭都没机会见到。”
棠溪月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陷入了回忆：“是啊，她是个极好的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谢昭懿注意到母亲的手指紧紧攥着筷子，指节都泛白了。
她刚想再问什么，棠溪月却突然站起身：：“娘亲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
望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谢昭懿的心沉了下去。
母亲在逃避这个问题。
为什么？皇舅母的死，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膳后，谢昭懿借口累了，早早回到自己的闺房。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思绪万千。
母亲的反常，太过匪夷所思。
“郡主，要沐浴吗？”青杏轻声问道。
谢昭懿摇摇头：“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待青杏退下后，她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海棠树。
月光如水，给花瓣镀上一层银边。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是母亲。
棠溪月静静地站在月光下，仰头望着某个方向。
谢昭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皇宫的方向。
更奇怪的是，母亲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谢昭懿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花瓣散尽，院中己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谢昭懿揉了揉眼睛，心中疑云更甚。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悄悄向母亲的寝殿摸去。
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栖月阁内一片漆黑，母亲似乎己经歇下了。
谢昭懿正犹豫要不要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极轻的说话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