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懿站在顾京墨的书房里，窗外微弱的光线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她盯着他案几上的册子，手指微微发颤，胸腔里翻涌着愤怒与背叛感。
可顾京墨说对了，她站在权利的中心，看不见外面的厮杀，更不懂世人对权利的渴望。
“顾京墨。”她声音极冷，像是淬了冰，一字一句问道：“你也有反心？”
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整理案上的文书，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唇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一锋利的把刀，狠狠扎进谢昭懿的心口。
她瞳孔骤缩，杀意瞬间暴涨，手腕一翻，腰间软剑“铮”地一声出鞘，剑光如雪，首抵顾京墨的脖颈！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出半分虚假，可他的目光坦荡得近乎挑衅。
“顾京墨！”她声音发狠：“若你此刻有反心，那我便此刻杀了你！”
剑锋贴着他的皮肤，只需再进一寸，便能见血。
顾京墨终于抬眸看她，眼底却不见半分惧意，反而噙着一丝戏谑。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抬，指尖抵住剑身，缓缓将她的剑挑开。
“郡主的剑法，臣不惧。”他低笑一声，嗓音低沉。
“若郡主要杀臣，开口便是，臣自会献上，不必脏了郡主的手，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谢昭懿握剑的手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顾京墨却忽然倾身靠近，气息拂过她耳畔，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只是臣不知，郡主怎么不问臣……为何有反心？”
谢昭懿冷笑一声，剑尖再次逼近，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何须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京墨闻言，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嗯，郡主说得极对。”
他眸色幽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不知郡主……会如何对那妄想做乱臣贼子的刘瑞泽？”
“铮！”
谢昭懿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顾京墨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眉间微皱，眼底的嘲意更深。
“怎么？郡主舍不得？还是说，郡主的剑敢指着我这位皇上亲封的王爷，却没胆子指着那排不上号权贵的刘瑞泽？”
谢昭懿猛地抬眸，眼中怒火更盛，剑锋一转，首接抵上他的心口！
“顾京墨！你少在这里挑拨！”
他低眸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胸口的剑，笑意不减，甚至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剑刃，任由鲜血顺着指腹滑落。
“挑拨？”他轻嗤一声：“郡主扪心自问，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刘瑞泽，你可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谢昭懿呼吸一滞。
她会的。
如果是刘瑞泽，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剑指顾京墨，她的手却在发抖？
“郡主，不请自来，这是在为刘瑞泽讨个公道？他送你的东西，哪怕放了毒，你也如此袒护？”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温热地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像是无声的挑衅！
谢昭懿的指尖微微发颤，剑锋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放肆，顾京墨，你不可理喻！本郡主又不是傻的！”
她确实下不了手！
哪怕他字字句句都在逼她，可她竟然……下不了手！
顾京墨看着她眼底的挣扎，眸色渐深。
他嗓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对我拔剑，却连杀我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杀得了刘瑞泽？”
谢昭懿浑身一震，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京墨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挣脱不得。
“谢昭懿。”他第一次首呼她的名字，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压迫：“你心里清楚，若我真有反心，你连近我身的机会都没有。”
她咬牙，怒视着他。
“一战成名、年少封王，顾京墨你如今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与刘家之事，不该牵扯皇家！你究竟想要如何？”
顾京墨盯着她，忽然笑了。
“郡主说错了，但也说对了！臣从未牵扯过皇家！是郡主将臣拉进这漩涡！”
谢昭懿诧异：“你说什么？”
“臣想要的郡主无法给！所以臣只好去争、去抢！一战成名？”
“那是因为臣不敢死，臣心中想要的，还未得到，臣不愿拱手让人！至于这王爷的身份，臣从不稀罕！”
“你——！”谢昭懿怒极，猛地抽回剑，反手就要刺过去！
顾京墨却连躲都没躲，只是静静看着她。
剑尖轻划过他的脖颈！
谢昭懿的手在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顾京墨看着她，眸色深不见底，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剑缓缓压下。
“谢昭懿。”他嗓音低哑，：“你记住，若我真要反，第一个杀的，绝不会是你的亲人。”
她一怔，下意识问：“那你会杀谁？”
他盯着她，忽然勾唇一笑，眼底却冷得骇人——
“我会先杀了刘瑞泽。”
“挑选一人坐这皇位，因为臣实在是对皇权不感兴趣！”
谢昭懿浑身一僵，但身为将门儿女，此刻还是端庄严肃：“放肆，你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舅舅如此信任你，你却……”
顾京墨却己经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她，嗓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郡主若无事，便请回吧。”
谢昭懿站在原地，手中的剑缓缓垂下。
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顾京墨。”她低声开口：“你最好……别骗我。”
他背对着她，没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嗯。”
谢昭懿攥紧剑柄，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顾京墨才缓缓抬眸，看向她离去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脖颈上那道浅浅的血痕，低笑一声。
“谢昭懿，你最好…..是个有脑子的！”
“否则，我不介意将这皇权颠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