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同一个赛飞儿吗？”唐夏衍有点困惑。
社团里那个会因为一个配色方案争得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赛飞儿，此刻安静得像换了个人。
就在这时，冷藏库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年纪稍大的女店员探出头来：“飞儿！冷库里面那箱临期的酸奶清点好了吗？店长催着报损单呢！”
“马上就好，李姐！”赛飞儿立刻应声，声音清脆，反应迅速。
她快速将最后一排薯片精准地码放好，小跑着过去，动作敏捷得让唐夏衍想起她在社团招新会上穿梭的身影。
门关上前，唐夏衍看到冷藏库里透出的冷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她正拿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和一支看起来用了很久的短铅笔头，快速记录着什么，那神情严肃又认真。
唐夏衍低头看着自己吃到一半的便当。
赛飞儿那句带着俏皮的“请社长大人保密啦~”还在耳边回响。
他原本以为只是大学生常见的、不想让同学知道自己在打工的小小尴尬。
但现在看来，这份工作对她似乎远不止是赚点零花钱那么简单。
这种熟练、这种近乎苛刻的条理和专注，还有那份面对催促时的沉稳应对，都透着一股“老手”的气息。这和她平时在社团里展现出的跳脱、随性、甚至偶尔的“不靠谱”（比如上次差点把颜料打翻在穹的平板上），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她到底为什么在这里打工？还这么…专业？”这个疑问在唐夏衍心里扎了根。是为了学费？生活费？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他对这位新社员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咖喱饭很快见底，冰杯里的养乐多也喝完了。
他收拾好餐盒和垃圾，走到分类垃圾桶前丢掉。
再次走向收银台时，赛飞儿己经从冷藏库出来了，正对着小本子上的数字在电脑上飞快地录入，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又快又稳。
“吃好啦社长？味道还行吗？”赛飞儿抬起头，脸上的疲惫似乎瞬间被藏好，又换上了在社团里常见的那种带着点狡黠和活力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干练的收银员只是唐夏衍的幻觉。这切换速度之快，让唐夏衍更加惊奇。
“嗯，挺好吃的，咖喱很香。”唐夏衍点点头，拿出手机，“多少钱？”
“便当15块8，冰杯1块5，两瓶养乐多6块，一共23块3。加热免费。”赛飞儿报数极快，几乎没看屏幕，手指在收银机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着，金额瞬间跳出。
唐夏衍扫码付了钱。
他接过小票，看着她熟练的操作，忍不住还是低声问了一句，带着纯粹的好奇：“你…在这儿做挺久了吧？感觉好熟练。”他刻意避开了“为什么打工”这个更首接的问题。
赛飞儿眨了眨眼，笑容不变，带着点小得意：“嘿嘿，还行吧！熟能生巧嘛！社长记得替我保密哈，我可不想在社团里被当成熟练工大姐！”她做了个拜托的手势，语气轻松，但眼神里还是掠过一丝希望唐夏衍守诺的认真。
“嗯，放心，一定保密。”唐夏衍再次承诺，心中的好奇却更盛了。
这份熟练，这份在“活泼社员”和“专业店员”之间自如切换的能力，还有那瞬间藏起的疲惫，都让他觉得赛飞儿身上似乎蒙着一层有趣的谜团。
他转身推开店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走出“全家”，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赛飞儿正拿着抹布，又开始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收银台的台面，阳光勾勒出她忙碌而专注的侧影。
那个在文艺社里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创意光芒的赛飞儿，此刻安静地收敛了光芒，在这家偏僻的便利店里，扮演着一个沉稳可靠的角色。
唐夏衍摇摇头，带着满腹的好奇和对这位新社员更深的兴趣，迈开步子向学校东门走去。赛飞儿在社团内外的巨大反差，成了这个平静午后最让他琢磨不透的一件事。
......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文艺社社办的木地板上投下慵懒的光带。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咖啡香（来自角落里那台老式咖啡壶）和一点新拆封的马克笔气味。
社团成员围坐在长桌旁，讨论着新专栏《微光档案》的视觉设计。
“主视觉交给我！”赛飞儿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眼睛亮晶晶的，又恢复了社团里那个活力西射的模样，“我构想了一个超棒的概念——用破碎的稿纸象征平凡的生活碎片，然后有光从裂缝里透出来，凝聚成代表‘微光人物’的抽象符号！色彩就用暖橘和钴蓝的撞色，冲击力绝对强！”
她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去够自己那台宝贝数位板。
但今天数位板似乎忘了带，或者没充上电。
她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桌角一叠废弃的打印纸（反面是空白的）和一支被遗忘的、短得可怜的铅笔头上——大概是上次谁画草图留下的。
“啧，凑合用吧。”她小声嘀咕一句，没有丝毫犹豫，顺手就抄起了那支铅笔头。那铅笔短到几乎捏不住，笔芯也钝了。
唐夏衍正坐在她斜对面，原本低头看着风堇整理的采访提纲，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被赛飞儿的动作吸引。
只见赛飞儿将一张皱巴巴的废纸铺平，用那支短铅笔的侧面（因为太短，手指只能勉强捏住末端）开始在纸上快速勾勒。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手腕稳定地移动，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唐夏衍有些惊讶地看着。在社团里，赛飞儿用数位板画画时，风格常常是热烈甚至带点狂野的，线条奔放，色彩大胆，充满了即兴的涂鸦感和实验精神。
但此刻，在这张废纸背面，用一支快握不住的破铅笔，她画出的线条却异常精准、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