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衍看到遐蝶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
她拿起小蛋糕,拆开包装,小小地、珍惜地咬了一口。清甜微苦的抹茶味似乎让她眉头舒展了些许。她没说话,只是重新戴上了耳机。
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看向那折磨人的光标,而是端起温水,慢慢地喝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湛蓝的天空下,树叶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几秒钟的放空后。她放下杯子,手指终于放回了键盘上。指尖落下,敲下了一个新的句子:“裂痕深处,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影在缓慢涌动…”
看着这一幕,唐夏衍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笑容。那是一种“大家长”看到自家孩子找到状态的欣慰感,带着点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危机过去了,但日常的挑战(卡文、设计崩溃、噪音管理…)才是常态。而眼前这吵闹、忙碌、甚至有点混乱,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处的画面,正是几人拼尽全力守护下来的“日常”。
于是转身走到洗手盆边,打开水龙头,仔细冲洗掉手上的碳粉。冰凉的水流带走污迹,也带来一丝清爽。
窗外,一只羽毛蓬松的鸽子“咕咕”叫着落在窗台,歪着小脑袋,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社办里这群奇奇怪怪的人类,仿佛在问:“你们在干嘛?”
阳光暖暖地洒进来,落在打印机刚刚吐出的、还带着机器余温的活动记录表上。空气里,咖啡的微苦、薯片的咸香、油墨的清新、还有年轻伙伴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活力、专注与小小烦恼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钻进唐夏衍的鼻腔。
嗯,有点乱,有点吵,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烧烤味(来自星的薯片)。
但,这就是文艺社的味道。危机远去,前路还长,属于文艺社的故事,就在这键盘的敲击、平板的触控、偶尔的哀嚎和更多的笑声里,一页页,踏实地写下去。
......
宁静的午后~
在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程之后唐夏衍决定回寝室睡个午觉,以保证下午课程的精神。
但在那之前,还得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最近M记吃得太多有点腻了。
“要不去最近自己新发现的‘全家’看看吧。”
这样想着,唐夏衍的脚步不自觉地逐渐朝着学校的东门走去。
相比于学校西侧一出门就是商场的热闹非凡,学校东侧则是光溜溜的大马路,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学生从这边的门出入。
于是唐夏衍穿过街道,来到街对面开在老式小区里的一家“全家”。
“叮咚~欢迎光临。”
伴随着一进门的自动打招呼机器声响起,唐夏衍首奔店里的便当区。
嗯~今天有咖喱猪排便当,卤肉便当,鱼香肉丝便当。
在思索片刻后,唐夏衍拿起了咖喱猪排便当,紧接着十分阔绰的从冰柜里拿了一个冰杯,以及放置在一旁的两小瓶养乐多。
喝饮料,怎么能少了冰杯呢~你说是不是。
待到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唐瞎眼拿着一摞东西前往了收银台。
“先生你好~是要在这里加热吗?”
“是的~谢谢了哈~”
于是唐夏衍抬起头,跟面前的收银人对上了视线。
“你是?赛飞儿?”唐夏衍惊讶于面前在这里打工之人居然是前不久才在新生社团招募中招来的赛飞儿同学。
赛飞儿此时也才反应过来,虽说自己在外打工一事被人发现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稳住了神情说道。
“啊~哈,原来是唐社长啊~怎么跑这边来了。”
大概也是惊讶于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店铺都能被唐夏衍找到吧。
“我这也是学校那边的M记吃腻了,想换换口味嘛~话说你怎么在这里当收银员啊?”
唐夏衍好奇地问道,虽说大学生打临工不算少见,但还是很难想象自己社团平时那个耐不住性子的赛飞儿居然会出来老老实实的找份工作。
“哎嘿~这个嘛~就请社长大人保密啦~”
赛飞儿比出手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看样子她应该也有着自己难以言表的秘密,那还是先暂时不多过问吧。
于是唐夏衍站在收银台前等待着自己的便当加热好了之后,在店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便开始了午餐的享用。
话说回来,她选在这里打工应该也没想过被人发现之类的吧,自己还是赶紧吃完赶紧走会比较好。
唐夏衍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塑料餐盒里的咖喱猪排饭冒着热气。
他拆开一次性筷子,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收银台后的赛飞儿。
此刻的她,和文艺社里那个活力西射、创意天马行空的设计系新生,简首判若两人。
她正麻利地给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结账,扫码、装袋、找零,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熟练。
男孩拿着新买的游戏点卡欢天喜地地跑了,赛飞儿脸上挂着标准的、略显程式化的微笑,但那双在社团里总是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汪深潭,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嗯,该怎么形容?是专注?还是……一种习惯了流程的平淡?
“反差真大啊…”唐夏衍心里嘀咕,舀起一勺咖喱饭送进嘴里。
咖喱的味道浓郁,但此刻他的味蕾似乎被眼前这一幕分散了注意力。
店里没什么人,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门懒洋洋地洒进来。
赛飞儿趁着空闲,开始整理收银台旁边的货架。唐夏衍看得有些愣神。
在文艺社,赛飞儿的设计稿常常带着点狂野的涂鸦感,颜料、橡皮屑、草稿纸在她周围像战场遗迹。
可眼前的她,正一丝不苟地把每一瓶饮料、每一包零食都调整到标签完全朝外,边缘整齐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她甚至蹲下身,用抹布仔细擦拭货架最底层的灰尘,那副耐心又细致的样子,完全颠覆了唐夏衍对她“大大咧咧”、“坐不住”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