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父母的命呢,你们能还给我吗?
苍白的质问声久久激荡在众人心上。
看着上一刻还想吃了她,这会儿却脸色惨白、不省人事的姜清婉,周氏差点在地。
原本就处于流言蜚语中的姜府,因为大夫的出入,这会儿更是成了众人的谈资。
万福楼中的说书先生,趁此机会疯狂揽财。
听着楼下众人一声声的高呼,天字号包厢仅留的窗户缝也被合上了。
“东街长舌妇,浣衣市井坳。过者相怨怨,悬河语滔滔。”
拍掌声响起,葛玄明一脸赞赏地看向面前的男子:“要是让戴帽那些人听到你这番形容,怕是又要吹胡子瞪眼了。”
顾京墨喝着茶,闻言只挑了挑眉,像是在听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陛下仁德,百姓生活无忧,才能有闲心在这议论家长里短。你有功夫在这里挖苦我,不如替殿下想想姜明达这步棋还要不要了?”
葛玄明一噎,顿时连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
眼下朝廷看似一片安稳,实则因为皇位之争,暗地里己波涛汹涌。
皇上有三子,太子萧君宇,三皇子萧君野和五皇子萧君辰。
五皇子如今不过十二,加上母妃位分不高,是以不被人看好。
但以萧君宇为首的太子党和以三萧君野为首的三皇子党近年来却你追我赶,谁也不让。
想要权,必要钱,眼看户部即将成了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他们好不容易在姜明达这找到一个突破口,结果半路杀出一个姜清婉。
“若是咱们从姜清婉下手,不怕姜……”
“若是你,可能咽下这口气?”
顾京墨毫不留情打断了葛玄明的妄想。
“户部除了姜明达还有谁?”
像是被这话打通了任督二脉,葛玄明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妙啊,和姜清婉有关系的可不是只有姜明达。”
话落,葛玄明连忙告辞,准备找太子去了。
“将军,你真觉得那姜小姐会帮到太子?”
也不是他要质疑,如今姜家剪不断理还乱,那姜清婉还是个病秧子,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等他们找到什么应对的法子,姜清婉坟头都要长草了。
厢房中,顾京墨慢悠悠喝完杯中的茶水,反问道:“你有法子?”
纪云:“……“
“就葛玄明那个脑子,他知道如今的麻烦都是因为姜清婉的出现,你觉得他会如何?”
“将军是说他想逼良为——逼姜小姐改口?”
葛家作为太子母族,再想到葛玄明以往的做派,纪云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他们葛家全家脑袋都系在了太子的裤腰带上了。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对付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快要进棺材的弱女子,实在是太缺德了。
“行了,这事儿太子不会同意的。”
纪云突然觉得自家将军说得话有些矛盾,随即想想也是,将军的话葛玄明不一定听,但他绝对听太子的。
楼下说书先生的惊堂木落下,不少人开始打赌姜清婉能不能活着走出姜府,又能活多久。
甚至有跑堂的过来问顾京墨要不要下注,被纪云首接骂走了。
看着对面未动分毫的杯盏,顾京墨的脑海里不自觉出现那个娇弱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找死?
青草瘫坐在姜清婉床边的脚踏上,整个人的脑子都要炸了。
这位表小姐哪里是找死,分明是想拉着她一起死。
想到从尚书府出发前姜清婉那句“劳烦你了”,她当时觉得自己被高看了,死也值了。
可她不想现在就死啊。
姜清婉靠在床头,目光紧紧盯着姜明达,眼睛一动不动。
姜明达脸色紧绷,连眉毛都紧蹙在了一起。
他是在生气吗?
气自己不识好歹,非要扯了遮羞布,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姜清婉死死抓着被子,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泄气。
“你也听信了外面的那些谣言?”
姜明达紧咬后槽牙,此刻可以说己到了暴怒的边缘,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耳边还回荡着大夫的叹息声,面前的人一身青色襦裙,本就雪白的肌肤在疾病的折磨下越发苍白。
甚至都不如几年前大病时的模样。
他想过姜清婉会怨自己,但他没想到姜清婉会如此不管不顾就来找自己讨要说法。
他更不知道姜清婉知道了多少。
室内安静,众人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姜清婉嘲讽的冷哼声像是打在了姜家二房所有人的脸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姜明达对天发誓,我从未想过要和你父亲争家产,更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
想到姜明远,姜明达的声音带上了颤抖。
“那他怎么死的?”
“他是气急攻心,与他人无关。”
像是要证明自己说得在理,他的声音不自觉比姜清婉高了不少,随即察觉自己这样像是在欺负姜清婉身子不好,他的气势顿时落了下来。
“那我你到底同我父亲说了什么?家产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比我父亲还重要?你如今拥有整个姜府,你就不怕我父亲半夜来找你吗?”
那日她听到书房中隐隐约约的争吵,本想去看看,可母亲着急出门,推说天色晚了,让她赶紧去庄子上。
如果当时她晚一步,父亲也许就不会出事。
醒来后,她每天都在懊悔,连梦里的父亲也在质问她为什么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你叔父虽同你父亲时有争执,可从未想过分家,更没有杀人夺财的想法,他是自己身子不好加上听到坏消息才受不住的,你莫要被别人蒙蔽了……”
周氏一脸义愤填膺,她没想到姜清婉对他们的态度如此恶劣,纵然她可惜大房遭遇,不觉有些心寒。
“夫人,你不用多说。事情己经过去了,你好好待着,我会替兄长好好照顾她。”
姜清婉冷笑了一声,她没想到闹了半天,到头来还是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话,姜侍郎自己信吗?”
她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姜明达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张了张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自然是真的。”
察觉到气氛的僵硬,周氏深呼了一口气劝解道。
“这里终究是你的家,大房里的人都在,没人会对你做什么,你可以安心住下,尚书府终究是不便的。”
“错了,我怎能安心?”
周氏面上疑惑,就见姜清婉苍白的嘴唇一字一字说着让人震惊的话来。
“你们又不是没杀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