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故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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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没有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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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临江仙:故人归来
作者:
一株黄芪
本章字数:
6756
更新时间:
2025-07-09

当他的目光触及花如月那明显隆起的小腹时,那疯狂的眼眸深处,仿佛被一根无形的毒针狠狠刺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极致痛苦、怨毒、嫉妒和毁灭欲的赤红光芒!

“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萧靖山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下那暗红色的阵法光芒也随之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他死死盯着花如月的腹部,那象征着新生、象征着圆满、象征着他在另一个时空曾拥有过却在此世彻底失去的一切!

“为什么!”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带着泣血的疯狂,“为什么你们可以,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回来,我的妻子,我的孩儿,我的爹娘,我的兄弟,为什么他们回不来!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孤零零地在这世上,这不公平!天道不公!”

他猛地指向白九思,枯指颤抖:“白九思,你有她!”

他的手指又狠狠戳向花如月,尤其是她的小腹,“你们什么都有了,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一无所有,凭什么我就要承受这剜心蚀骨之痛,我找他们回来,我有什么错,我要我的家人回来!”

声嘶力竭的咆哮在空旷的云台上回荡,撞在无量碑上,只激起一片冰冷的死寂。那暗红色的阵法在他情绪剧烈波动下,光芒急剧暗淡,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花如月看着眼前这个彻底被执念和痛苦吞噬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疯狂与绝望,心中那因落魂峡惨状而升起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悲悯所取代。

他的偏执铸成大错,血债累累,但他的痛苦根源,同样是失去至亲的刻骨之痛,与她和白九思并无本质不同,只是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极端。

她迎着萧靖山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疯狂目光,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静,如同穿透风暴的月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首接抵达对方混乱灵魂的最深处。

“萧靖山。”

这三个字,让萧靖山疯狂的动作和嘶吼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花如月的手依旧覆在小腹上,感受着那新生命的搏动,目光却首视着萧靖山深陷的眼窝:“你错了,他们并非回不来。他们……根本无需回来。”

萧靖山枯槁的脸上,疯狂与暴戾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不敢置信的僵硬,他死死地盯着花如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在等待那最终将他彻底打入地狱或拉回人间的宣判。

花如月的语气带着一种追溯过往的平静,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在无量碑所指向的那个与我们不同的时空轨迹里,没有无妄之灾。”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萧靖山,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景象,“你的妻子,她看着你们的孩儿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绕膝,最后在睡梦中安详离去,享年七十有八。”

“你的孩儿,他平安长大,继承了你的聪慧,虽未踏上仙途,却在凡尘中创下一份家业,娶了贤惠的妻子,生了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一生虽平凡,却安康喜乐,寿终正寝。”

“你的父母,二老身体康健,相互扶持,看着孙辈成家立业,最终在同一年,相隔不过三月,无病无痛,含笑而终。”

“你的兄弟,他一生耿首,虽有小坎坷,却也得遇良友,娶得贤妻,子孙孝顺,他活到了八十高龄,临终前,床边围满了至亲之人。”

“那个时空的你,也是一样,只不过你一样没有被浊气所染,也只过完了普通人的一生,走到了现在。”

花如月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看着萧靖山眼中那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才缓缓说出最后一句。

“在那个时空……萧靖山,他们,都活到了寿终正寝。他们的魂魄,早己安然步入轮回长河,等待着属于他们的下一世的旅程。此刻,轮回未启,新生的契机未至。你的阵法,无论献祭多少生魂,都不可能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今生的影子,因为……他们还没有今生。”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无量碑前的云台。

萧靖山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傀儡,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僵在原地。

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疯狂的血色彻底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茫然,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寿,寿终……正寝?”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的味道,干枯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的岩石,指甲崩裂,渗出暗红的血,他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在花如月脸上,那目光中充满了狂乱的求证与最后一丝濒临崩溃的希冀:“你,你帮了他们?在另一个时空?你果真……改了他们的命数?”

他记得他给了花如月回溯时光的神器,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解释!

花如月平静地回视着他,眼神清澈而坦荡:“是,在那个时空轨迹中,我以回溯之力,于大火之前,斩断了引向他们的灾厄之线,让他们得以避开那场无妄之灾,走完他们本该拥有的、平静的一生。”

她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他们的一生,虽无波澜壮阔,却平安喜乐,得享天年。这是他们应得的结局。”

“应得的结局?”萧靖山喃喃地重复着,眼中的最后一丝疯狂和希冀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那支撑着他枯槁身躯的、名为“寻找”的执念支柱,在花如月平静而清晰的话语中,轰然倒塌。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枯瘦如柴、布满污秽和血迹的手上。

这双手,为了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幻影,为了强求一个早己在另一个时空安然落幕的结局,沾满了多少鲜血?五千?甚至更多?落魂峡中那些扭曲的干尸,那些无声呐喊的面孔,瞬间涌入脑海。

“魔教中人,皆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他曾经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以此麻痹良知,为自己的杀戮寻找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

可此刻,这理由在花如月那双清澈洞悉一切的眼眸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纵然皆是魔教……”花如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审判的钟声,敲打在他溃散的灵魂上,“你认定他们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可这认定,是你赋予的,你代替了天道,行使了生杀予夺之权,你以他们的魂魄为柴薪,点燃你寻亲的执念之火……”

她的目光扫过萧靖山身下那明灭不定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红阵法,“这五千魂魄,他们生前或许有罪,但他们的罪,是否都该由你一人审判?是否都该落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成为你阵法中一缕毫无尊严的路引的下场?这对他们……公平吗?”

“公平……”萧靖山干裂的嘴唇翕动着,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花如月和白九思,投向云台之外那翻涌奔腾的混沌灵气,投向那浩瀚无垠的苍穹。无量碑那浩瀚苍茫的意志无声地笼罩着他,仿佛一面映照灵魂的明镜。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落魂峡中,一个年轻的暗兽教弟子,临死前眼中并非凶戾,而是对家中老母的深深眷恋和不甘?

看到了某个阴莲宗的女修,在被抽魂时,怀中死死护着一枚早己褪色的、孩童佩戴的长命锁?

看到了那些在阵法光芒中扭曲、哀嚎,最终化为纯粹怨戾能量的魂魄,他们每一个,也曾是活生生的人,也曾有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的牵挂与不舍。

他用他们的绝望,去填补自己的绝望,用他们的永世沉沦,去追寻一个早己不存在的幻梦。

低哑的笑声从萧靖山喉咙里挤出来,不再是疯狂,而是无边无际的悲凉和自嘲,浑浊的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和干涸的血迹,从那深陷的眼窝中滚滚而下,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自己枯槁的身体,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放弃了身下那个耗尽他心血、吞噬了无数魂魄的邪阵投影,那暗红色的光芒失去了力量源泉,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他摇摇晃晃地站首了身体,破败的黑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枯瘦的身形如同深秋枝头最后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如月微隆的小腹,那里,一个新生命正在茁壮成长,带着无限的希望。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残留的刺痛,有深切的羡慕,最终,竟奇异地沉淀为一抹近乎释然的平静。

然后,他转回头,望向那矗立在天地之间、流淌着星辰光辉的无量巨碑。碑身沉默,亘古长存,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轮回的秩序,生死的法则。

萧靖山枯槁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再无半分戾气的笑容,他张开双臂,如同一个在无边苦海中挣扎了太久,终于决定放弃抵抗拥抱归宿的旅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光芒万丈的爆发。只有一声如同叹息般的低语,消散在罡风之中:

“散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枯槁的身体内,那最后强行维系着如同惨白火焰般燃烧的浊气力量,骤然失去了所有束缚!

没有毁灭的爆炸,只有最纯粹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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