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贯穿我的耳膜,狠狠扎进大脑深处!
“诛仙台”三个字,裹挟着前世坠入无尽罡风时撕裂神魂的剧痛和冰冷彻骨的绝望感,轰然炸开!
嗡——
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像是瞬间被塞满了无数尖叫的碎片!眼前华丽的灯火、晃动的衣香鬓影、甚至五皇子那张昳丽含笑的俊脸,都在刹那间扭曲、旋转、褪色,最终被一片猩红粘稠的血色和刺目欲盲的紫光彻底覆盖!
师尊……跳了诛仙台……
是他?是他?!那双微微上挑、含着醉意与玩味的桃花眼……那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的语调……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破碎的抽气,如同濒死的鱼被拖离水面。怀里的朱漆食盒陡然变得重逾千斤,又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骨欲裂!身体里残存的那点微薄力气瞬间被抽空,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急速蔓延至头顶。
咣当——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巨响,撕破了花厅边缘的靡靡丝竹!
沉重的食盒脱手砸落!滚烫粘稠的燕窝羹如同熔化的金液,裹挟着碎裂的瓷片,在光洁如镜的青石地面上泼溅开一片狼藉!
白色的瓷片、粘稠的金色羹汤、还有几颗滚圆的莲子,西散飞溅,有几滴滚烫的液体甚至溅到了我的脚踝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花厅内靠近月洞门的几桌谈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好奇、鄙夷、幸灾乐祸,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瞬间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脚下那片刺目的狼藉上,聚焦在我那张因极度恐惧而褪尽所有血色的脸上。
空气里昂贵的熏香、酒气、脂粉气,瞬间被一股甜腻的、令人作呕的燕窝羹味道粗暴地覆盖。
死寂。
比最深的寒潭还要冰冷的死寂。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如同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囚徒。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瞬彻底冻结。耳朵里嗡嗡作响,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开来的轰鸣。
完了……
刘婆子的尖叱,张嬷嬷的板子,甚至更可怕的……侯府的规矩……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脖子,勒得我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每一寸神经,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筛糠般颤抖。
“啧……”
一声清晰的、带着毫不掩饰嫌弃和轻蔑的轻啧,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那位侯府大小姐,柳含烟。
她坐在离月洞门不远的主位下首,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云锦宫装,发髻高耸,珠翠环绕,一张精心描绘过的芙蓉面此刻柳眉倒竖,美目含煞。她嫌恶地用一方上好的苏绣丝帕掩住口鼻,仿佛我脚下打翻的不是燕窝羹,而是什么污秽不堪的秽物。
“哪里来的蠢笨东西!”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侯府嫡女的骄纵与刻薄,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中,“连个食盒都端不稳!脏了我的地方!”
她猛地转头,对着侍立在旁、同样吓得面如土色的管事张嬷嬷厉声呵斥,“张嬷嬷!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下人?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记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