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岳商魂录之唐记风云:一碗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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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茶籽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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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衡岳商魂录之唐记风云:一碗凉粉
作者:
用户42236544
本章字数:
5842
更新时间:
2025-06-19

塑料厂锅炉的咆哮声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振华把最后一块黄铜垫片敲进温度控制器外壳时,窗外的天空刚泛起蟹壳青。宋师傅提着马灯冲进车间,油污的工装裤上还沾着夜班的煤灰。

“小林把你的图纸改了!”他把一张蓝图纸拍在机器上,“厂长批了,按他的方案投产!”

振华抓起图纸。林卫国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在振华设计的温度曲线旁标注:“增塑剂比例提高15%,热合温度+10℃”。他嗅到图纸上残留的烟味——是林卫国常抽的“大前门”。

“他的配方膜更软,产量高,”宋师傅的疤脸在灯光下抽搐,“厂长说……能挣快钱。”

振华的手指抚过图纸边缘,腕间的铜钱印记微微发烫。他想起阳春桃小册子上的警告:塑毒入髓,三代难消。

“试机照我的来。”振华的声音不大,却让宋师傅摸烟的手顿住了,“出了事,我担。”

宋师傅盯着他手腕看了一会,突然把半包烟塞进振华口袋:“锅炉房后门开着,九点安全检查。”他转身时踢翻了油桶,粘稠的黑油漫过振华磨破的布鞋鞋面。

周秀兰在磨镜岭的晨雾里迷了路。露水打湿的裤腿裹着小腿,沉得像灌了铅。老徐头的木屋藏在毛竹林深处,屋顶的茅草塌了半边,露出底下发黑的椽子。老人蹲在门槛上劈柴,柴刀钝得只能砸出白印。

“茶籽油?”他混浊的眼珠扫过周秀兰空空的双手,“早没了,油坊塌了三年了。”

周秀兰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层层揭开,露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麦芽糖——这是高寿藏了半年的体己。老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柴刀“当啷”掉在石阶上。

“还剩点……”他佝偻着背钻进灶屋,从梁上取下个蒙尘的陶罐。罐口用蜡封着,蜡上按着个模糊的指印,像枚小小的铜钱。

“就这些了。”老徐头抠开蜡封,茶籽油特有的涩香弥漫开来,“给春桃丫头带的……她最爱这口。”

周秀兰的手一抖,陶罐差点脱手:“您认得春桃姐?”

老人用枯枝般的手指蘸了点油,抹在开裂的嘴角:“那年她带工作组来收油料,在我这喝了三碗山泉水。”他咧开嘴,露出仅剩的两颗黄牙,“手腕上有个月牙疤,跟你这个一模一样。”

周秀兰下意识捂住左腕。阳春桃手腕内侧确实有道月牙形的旧疤,是当年护着凉粉担子被市管会铁钩划的。她自己的疤在同样位置——是六岁那年模仿春桃姐切凉粉留下的。

“她临走塞给我包盐,”老人着陶罐,“说茶籽油拌盐能治瘴气。”他突然压低声音,“她说……这油能镇邪。”

山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门槛前打着旋。周秀兰抱紧陶罐,油香混着毛竹的清气钻进鼻腔。陶罐内壁映出她变形的脸,恍惚间像是阳春桃在朝她点头。

凉粉摊的老槐树下围满了人。唐守仁攥着工商所那张蓝纸执照,指关节捏得发白。穿藏蓝制服的年轻人用红漆在树干上刷了个歪扭的“拆”字。

“王主任的指示,”年轻人掸掸袖口的漆点,“这里要建报刊亭。”

赵婶的搪瓷缸“哐当”掉在地上:“作孽啊!这树比你们爹岁数都大!”

唐守仁盯着树根处的白茬——那是五八年留下的斧痕。他想起阳春桃倚着树干喝水的样子,汗湿的刘海贴在额角,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滑动。树影投在她身上,像件碎花衣裳。

“明天挪到解放桥洞,”年轻人把刷子插进漆桶,“那儿归街道三产办管,每月交十块管理费。”

李桂芬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攥着卷白蕾丝桌布:“同志!我们交!现在就交!”她抖开桌布,里面包着皱巴巴的毛票和硬币——是昨天卖凉粉的钱,还有她偷偷攒的私房钱。

年轻人用两根手指捻起桌布一角:“这料子……广州货吧?”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李桂芬,“投机倒把可要坐牢的。”

人群死一般寂静。吴瘸子缩回自己的糖摊后面,油毡布盖住了半张脸。唐守仁看着老伴留下的蓝布围裙还挂在三轮车把手上,晨风吹动撕裂的布条,像面投降的小旗。

“我们搬。”他弯腰捡起铜刀,刀刃在树干的“拆”字上刮过,红漆屑簌簌落下。

塑料厂的试机车间像个蒸笼。振华把最后一根导线接好时,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控制板上,“滋”地冒起白烟。林卫国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浅灰的确良衬衫纤尘不染。

“厂长让我监工,”他推了推眼镜,“按我的方案。”

振华没抬头,手指在温度表上滑过:“你的配方,邻苯二甲酸酯超标二十七倍。”

林卫国轻笑出声:“书呆子!广州的熟食店都在用!”他忽然卷起袖子,肘部的铜钱印记在灯光下泛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守印人的烙印!我爷爷说,有这印记的,天生就该掌权管钱!”

控制板上的指示灯突然疯狂闪烁。振华腕间的印记灼痛起来,仿佛有根烧红的针在皮肤下搅动。他看见林卫国身后浮现出重影——一个穿长衫的老者虚影附在他背上,枯瘦的手指正按着他的肩膀。

“开机!”宋师傅在门口吼。

振华猛地按下启动钮。机器发出垂死的呻吟,加热管瞬间烧红,塑料颗粒在料斗里剧烈翻滚。林卫国突然冲过来抢控制板:“温度太高了!会爆炸!”

两人扭打在一起。振华的手肘撞到急停按钮,机器戛然而止。滚烫的料斗盖弹开,融化的塑料液像脓疮般鼓胀、破裂,喷溅在控制板上!

“小心!”宋师傅扑过来拉开振华。沸腾的塑料液浇在林卫国左臂上,浅灰衬衫瞬间焦黑,皮肉烧灼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林卫国蜷缩在地上惨叫。振华扯开他烧化的衣袖,露出小臂——那枚铜钱印记的边缘正冒出细小的水泡,像被腐蚀的铜锈。更诡异的是,印记中心浮现出几道扭曲的黑线,如同活物般蠕动。

“诅咒……”林卫国疼得抽搐,眼镜甩在油污里,“爷爷说……背叛守印人职责的……印记会噬主……”

振华撕下工装袖口给他包扎,布条下渗出黄浊的脓液。他腕间的印记突然一阵清凉,灼痛感消失了。恍惚间,他看见阳春桃的虚影站在熔毁的机器旁,手指蘸着冷却的塑料液,在控制板上画了个茶籽的形状。

周秀兰抱着陶罐赶到解放桥洞时,晚霞正把桥墩染成血色。唐守仁的三轮车孤零零停在污水沟旁,车斗里放着没卖完的凉粉,表面己经结出蛛网似的皱皮。

“油来了!”她喘着气揭开陶罐。

唐守仁舀起一勺凉粉,浇上深琥珀色的茶籽油。油滴渗进凉粉的皱褶里,竟像活过来般舒展开,重新变得莹润透明。他颤抖着拌好调料,递到闻讯赶来的赵婶面前。

赵婶吸溜一口,眼泪突然涌出来:“是这味!六零年饿得眼发绿,春桃偷偷给我盛过一碗,就是这茶籽油的香!”

油香顺着晚风飘散。下班的工人、放学的孩子渐渐围拢过来。唐守仁切粉的手越来越稳,铜刀在暮色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李桂芬收钱找零,白蕾丝桌布铺在破木箱上,成了最体面的收银台。

桥洞深处突然射来一道手电光。“谁准你们在这摆摊的?”穿旧军装的管理员踩着污水走来,胶鞋底粘着腐烂的菜叶。

唐守仁把蓝纸执照递过去。管理员用手电照着看了半晌,突然嗤笑:“过期了!新规定,桥洞摊位归市容办管!”他掏出本红头文件,封面印着国徽,“明天来办新证,押金五十。”

人群骚动起来。李桂芬数着铁皮盒里的毛票,指尖发白。周秀兰护住装油的陶罐,罐口残留的蜡印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管理员的手电光扫过三轮车,突然停在车斗角落——那里放着振华落下的《遗传学》课本。他弯腰捡起,封面上的双螺旋图案被污水浸花了一半。

“这书……”管理员翻到扉页,脸色骤变,“唐振华是你什么人?”

唐守仁握紧铜刀:“我儿子。”

管理员的手电“啪嗒”掉进污水沟。灯光熄灭的瞬间,桥洞陷入一片黑暗。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悠长得如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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