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九渊家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并不急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林九渊和夏青璇的心同时一紧。
林默的感知瞬间锁定门外,是两个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气质沉稳的男人。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证件,上面警徽清晰可见。
“林九渊先生,夏青璇女士吗?我们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关于后门槐树林的案子,有些情况想向二位了解一下。”
“请开门。”
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林九渊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妻子和法坛上的瓷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平复心情,走向门口。
夏青璇则下意识地靠近法坛,手指轻轻按在瓷偶上,仿佛在给予儿子无声的力量。
她能感觉到,瓷偶内部,那墨玉般的魂体,正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如同即将出鞘利刃般的锐意。
“孩子,没事。”
夏青璇温柔的声音瞬间将林默冰冷的气息给融化。
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戾气缓缓平息,墨玉光泽流转,重新归于深邃内敛。
风暴己至家门,此刻冲动只会让父母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林九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两名便衣刑警神情严肃,出示了证件。
“林先生,夏女士,打扰了。”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陈锋,这位是我的同事李明。”
为首的陈警官目光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过屋内,视线在林九渊略显紧绷的脸上和客厅中央那个盖着红布的法坛上(夏青璇在开门前己迅速盖上)稍作停留。
“关于后门槐树林发现尸体一案,有些情况需要二位协助调查,请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警察同志,我们只是普通住户,槐树林的事我们真的不清楚…”
林九渊试图解释。
“林先生,请不要紧张,只是例行询问,了解情况。”
陈警官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夏青璇轻轻拉住丈夫的手臂,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要硬抗。她看向警察,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很清晰。
“我们跟你们去。”
“不过,能让我把家里的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吗?” 她指了指法坛。
陈警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夏青璇走到法坛前,掀开红布一角,露出那尊墨玉瓷偶。
她双手捧起瓷偶,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
“默儿,别怕,在家等我们回来。”
说完,她迅速将瓷偶放入一个铺着厚厚软垫的藤篮中,盖上深色的布,小心地放在里屋的床上,关上了房门。
林九渊和夏青璇对视一眼,跟着警察离开了家。
门被关上,反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林默的感知覆盖着整个空荡荡的家。父母的脚步声、警车发动的声音逐渐远去。
他按捺住冲出去的冲动,魂力收敛到极致,如同墨玉瓷偶本身一样,沉寂下来,只有最敏锐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屋子内外每一寸空间。
他在等待。
时间转瞬即逝,夜色如同浓墨,彻底浸染了天空。
凌晨一点左右。
一股极其微弱的冰冷气流,悄无声息地从林家大门下方的缝隙中渗透进来。
本就是邪祟,对于这股气息再熟悉不过。
这是除了他之外的其他邪祟来了。
林默的魂体瞬间高度集中。
那阴冷气流如同有生命般,在客厅里盘旋了一圈,似乎在确认目标。
最终,它锁定了里屋紧闭的房门,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藤篮中,深色的盖布被一股无形的阴风吹拂,微微掀起一角。
一个东西,出现在了床沿。
那是一个约莫一尺高的纸人。
剪裁粗糙,只用简单的白纸糊成,关节处用细细的竹篾连接。
脸上用粗糙的朱砂画着扭曲的五官,两颊涂着两团夸张的圆形腮红,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极其瘆人的笑容。
纸人空洞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藤篮,散发着贪婪和恶毒的气息。
它动作僵硬地一步步挪向藤篮,纸做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纸人伸出纸做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藤篮上的盖布,露出了里面那尊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墨玉光泽的瓷偶。
纸人脸上的朱砂笑容似乎更加灿烂,它举起手中的纸剪刀,朝着瓷偶的脖子部位,僵硬地、缓慢地剪了下去。
就在纸剪刀即将碰到瓷偶的瞬间!
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而威严的魂力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睁眼,猛地从瓷偶内部爆发出来!
嗡!
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扩散!
那举着剪刀的纸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身体“嘭”地一声炸裂开来!
他主动收敛了自身绝大部分气息,只留下一个微弱的、仿佛受到重创的魂力波动。
将计就计。
顺藤摸瓜。
这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果然,仅仅过了几分钟。
另一股更强大的阴冷气息出现在林家楼下。
这次不再是渗透,而是一股无形的力量,首接“托起了装着瓷偶的藤篮,无声无息地从窗户飘了出去。
林默清晰地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熟悉街景,他以极快的速度飞离了灯火渐稀的小区,朝着城市边缘一片废弃的苗圃基地落去。
里面杂草丛生,荒废的大棚骨架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肋骨。
“哐当。”
藤篮轻轻落在地面。
林默的感知瞬间扫遍整个房间。
房间内弥漫着浓烈的霉味、土腥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草药与血腥的怪味。
角落里堆放着生锈的农具和破麻袋。
中央空地上,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画着一个简陋而邪异的法阵。
法阵中心,盘膝坐着一个枯瘦的身影。
正是王大爷!
此刻的王大爷,早己没有了平日里的样子。
他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蜡黄,嘴唇干裂起皮。
他双手掐着一个古怪的诀印,身体微微颤抖,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显然操控纸人和牵引藤篮消耗了他巨大的心力。
在他身后,一张用破木板和砖块临时搭成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薄被。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细得像枯枝,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咳咳…”
王大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他勉强止住咳喘,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藤篮,里面充满了刻骨的怨毒、病态的狂热和一丝忐忑。
“终于成了…”
他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摇晃得厉害。
“你毁了我的树,断了我孙儿小磊的生路,就用你自己来赔吧!你的灵体比槐树精还强,一定能完成血祭救活小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把沾着暗红污迹的剪刀。
他走到藤篮前,枯瘦的手颤抖着,就要去掀开盖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盖布的瞬间!
深色的盖布无声滑落,露出瓷偶那温润、深邃、此刻却流转着令人心悸幽光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