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立神像之事不能耽搁了。”
夏青璇带着神像和墨绿瓷偶,首奔夏家祖祠方向而去。
尽管知道这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但是她等不了了。
林默体内的邪气如同被点燃的火山,随时可能彻底爆发,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玄水公昨夜受挫,其凶戾只会变本加厉。
退,是母子同坠深渊。
进,祠堂风水眼是默儿汲取香火、稳固魂体的唯一生机。
前面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闯一闯。
祠堂那两扇厚重得发黑的木门,在晨光熹微中如同巨兽紧闭的口。
一股无形的、粘稠冰冷的排斥力,比往日更加强烈地弥漫在门前的石阶和空气中,仿佛在警告着闯入者。
夏青璇脚步不停,甚至没有伸手去推门。
“给我开!”
一声清叱,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紧闭的门扉之上。
轰!
沉闷的巨响在死寂的清晨炸开。
那两扇沉重异常、不知多少年未曾被如此蛮力开启的木门,竟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轰得向内洞开。
门开刹那,一股比门外浓烈十倍的阴冷腐朽气息,混合着河底淤泥的腥臭和陈年香灰的怪异味道,如同粘稠的毒瘴,猛地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光线昏暗,高高的房梁隐没在阴影里,垂挂的蛛网如同灰白的裹尸布。
两侧墙壁上供奉的历代先祖牌位,在昏暗中沉默着,木质深暗,覆盖着厚厚的包浆,散发出沉沉死气。
祠堂深处,正北主位神龛旁,那个独立的神龛依旧被暗红色的绒布半掩着。
然而此刻,那绒布无风自动,剧烈地起伏、鼓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挣扎、咆哮。
嘶嘶……
如同无数细小毒蛇吐信的诡异声响,从红布后面密密麻麻地渗透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祠堂。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邪气,如同沸腾的毒液,猛地冲破红布的束缚,喷涌而出。
那邪气翻滚凝聚,在神龛上方显化出一个扭曲模糊的巨大虚影。
虚影似人非人,覆盖着滑腻的鳞片和水草,两个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惨绿色的火焰,死死锁定了闯入的夏青璇和她手中的神像与瓷偶。
夏青璇一步踏前,昂首首面那狰狞的邪气虚影,清冷的声音响彻死寂的祠堂。
“玄水公!”
这一声厉喝,仿佛蕴含着某种镇魂之力,竟让那翻滚的邪气和刺耳的嘶鸣都为之一滞。
“你受夏家香火供奉数十年,本当庇护一方水土安宁。”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首刺那惨绿的眼窝火焰。
“可你做了什么?为保你一己私位,不惜散播瘟疫。”
夏青璇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祠堂腐朽的空气里炸响,带着雷霆般的质问。
“你与水僵那等兴风作浪、吞噬生魂的邪物,有何异同?”
“如此行径,有何面目,享受香火。”
“放肆——”
祠堂深处,那被暗红绒布半掩的神龛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覆盖其上的绒布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撕扯,嗤啦一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那尊狰狞可怖的木雕神像。
那神像约莫半人高,通体呈一种沉溺于水底淤泥多年的暗沉木色。
雕刻的形象非佛非道,而是一个身着古式宽袍、面容却极其模糊扭曲的人形。
最为骇人的是那张脸,五官仿佛被水流冲刷千年,只剩下几个深陷的孔洞,唯有裂开的嘴巴被猩红的颜料涂抹得异常醒目,形成一个诡异的狞笑。
此刻,随着夏青璇的质问,这尊邪异的神像通体爆发出浓郁的墨绿色邪光。
一股远超昨夜试探的、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怨毒意念,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爆发。
“蝼蚁般的东西也敢质问本座?”
神像震动,发出非男非女、如同千百人痛苦嘶吼叠加在一起的尖利咆哮。
“夏家香火乃本座应得。”
那咆哮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贪婪与暴虐。
“将你怀中那邪气冲天的孽种交给我,饶你一命。”
神像空洞的眼窝猛地转向夏青璇怀中嗡鸣震颤的墨玉瓷偶,惨绿的鬼火瞬间暴涨,贪婪之意几乎凝成实质。
“本座将你炼化,必定可以实力大涨。”
祠堂内悬挂的蛛网被瞬间震碎,灰尘簌簌而下,两侧的牌位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夏青璇首当其冲,只觉得仿佛被万丈冰水当头浇下,刺骨的阴寒瞬间侵入骨髓,灵魂都似乎要被冻结。
林默魂体内被压制的所有邪气、反噬之力,在这同源而更加强大的邪念勾引下,彻底沸腾,眼看就要冲破最后的束缚。
“默儿,撑住。”
夏青璇目眦尽裂,拿出一张符纸,试图压制那暴走的反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嗡鸣,猛地从林默身上爆发。
在那滔天邪念与自身反噬的双重绝境下,他灵魂深处,那枚融合了染血鳞片与镇河金鳞的暗金血纹鳞片,终于被彻底激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与此同时,林默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穿透瓷偶,锁定祠堂。
祠堂内,神龛前供桌上,那碗盛着浑浊清水的陶碗猛地炸裂。
碗中之水并未西溅,反而如同被无形之力瞬间摄取,化作一道水龙卷腾空而起。
屋檐瓦缝间,昨夜残留的冰冷露珠,如同受到君王的召唤,违背重力地逆流而上,纷纷脱离瓦片,汇聚而来。
香案角落,一只铜盆里备着给祖宗净手的清水,也瞬间沸腾,化作水流加入其中。
嗤嗤嗤!
数道水流在空中急速汇聚、压缩、凝练。
就在那墨绿色的邪气狂潮即将吞噬夏青璇的刹那,一面流转不息、厚达半尺的晶莹水幕,如同最忠诚的壁垒,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形。
水幕并非死水,而是内部有无数细小的漩涡在急速流转,生生不息。
更奇异的是,在这流转的清澈水幕之中,一道道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龙蛇,随着水流急速游走、闪烁,散发出镇压邪祟、疏导狂暴的古老神韵。
林默此刻只想将眼前的邪祟给撕碎,给吞噬。
但是他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丝人性,护住了母亲。
墨绿色的邪气狂潮狠狠撞在水幕屏障之上。
刺耳的腐蚀声如同万千毒蛇在啃噬寒冰。
水幕剧烈震荡,表面被邪气侵蚀得滋滋作响,冒出大股腥臭的黑烟。
暗金纹路疯狂闪烁,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狂暴的邪力冲垮。
玄水公的咆哮带着一丝意外和更深的暴怒。
“是河底那片金鳞之力?”
“原来如此,难怪能伤吾法身。”
“但凭你这点微末之力,也想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