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村卫生所,清晨阳光如同细碎的金粉洒落在叶桉盖着的薄被上。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她缓缓眨了眨眼意识也跟着慢慢回笼。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暴雨倾盆而下,自己高烧不退宋砚拆门板扛着她在泥泞中艰难前行……然而,最清晰的,却是宋砚那低沉而温柔的声音:“睡吧,订单我处理。”,想到这儿,叶桉猛地一下坐起身,结果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她差点又栽倒回去。
“醒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旁边传来。叶桉赶紧转头,只见宋砚正斜靠在椅子上,手里随意地翻着一本破旧得书页都有些卷边的《机械原理》。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不难看出,他这是一夜都没合眼啊。“订单呢?”叶桉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送过去了。”宋砚轻轻合上书,懒洋洋地抬眼看向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县机械厂那边可满意了,还说以后要跟咱们长期合作呢。”
叶桉听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问:“你怎么送的?拖拉机不是陷在泥里动弹不了了吗?”,宋砚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一副轻松的模样:“我借了村里的牛车啊。”,“……”叶桉光是想象了一下宋砚赶着牛车送货的画面,就忍不住嘴角首抽抽,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挺会废物利用。”,宋砚轻笑一声,调侃道:“彼此彼此咯。”
叶桉狠狠瞪了他一眼,刚要张嘴回怼,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领口还松松垮垮地敞着。她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迅速伸手拽紧衣领,眼神警惕首勾勾地盯着宋砚:“你……没趁我睡着干些什么吧?”,宋砚微微挑眉,慢悠悠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俯身凑近她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叶老板希望我干什么呢?”
“滚!”叶桉气得一把抄起旁边的枕头,朝着宋砚狠狠砸了过去。宋砚却轻松地伸手接住,然后顺手把枕头垫到了叶桉的腰后,一脸认真地说:“别乱动,你脚踝上的伤口会裂开的。”,叶桉这才注意到自己脚踝上的伤口己经被重新包扎过了,洁白的纱布缠得整整齐齐,边缘还细心地打了个小小的结。“……你包的?”叶桉有些惊讶地问。“嗯。”宋砚坐回椅子上,语气听起来很平淡,“护士说你昨晚烧糊涂了,像个小疯子似的踢翻了三瓶药水,吓得没人敢靠近你。”
叶桉听了,耳根一下子就发烫起来,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烧糊涂的时候好像确实挣扎得挺厉害,而且好像还咬了人……等等,咬了人?,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唰”地一下落在宋砚的肩膀上——只见宋砚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圈泛红的牙印。“……”叶桉一下子愣住了,脸涨得通红。宋砚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问:“想起来了?”,叶桉硬着头皮,装傻充愣地说:“什么?我不记得了。”,宋砚也不拆穿她,只是慢条斯理地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将那完整的牙印露了出来,调侃道:“叶老板这牙口可真不错啊。”,“……”叶桉的脸瞬间像被点着了一样,“轰”地一下烧得通红。
午时,“恢复得还不错嘛,再观察半天就能回去啦。”老村医笑容满面地收起听诊器,眼神里透着关切,看着叶桉说道,“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烧到40度还能把人咬得那么狠。”,叶桉:“……”她尴尬得脚趾都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宋砚则靠在门框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让叶桉真想上去给他一拳。老村医走后,护士端着药盘进来给叶桉换药。叶桉乖乖地伸出手,结果针头刚碰到皮肤,她就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别动。”宋砚突然几步走过来,单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再动我就亲晕你。”,护士被吓得手一抖,针管差点就掉地上了。叶桉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又羞又气地说:“你……”,宋砚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说:“管用就行。”,护士红着脸,哆哆嗦嗦地好不容易扎完针,像逃命似的匆匆跑了出去。
叶桉气得咬牙切齿,对着宋砚大声吼道:“宋砚!你就是故意的!”,宋砚却懒洋洋地坐回椅子上,一脸无赖地承认:“嗯,我就是故意的。”,“……”叶桉气得抓起药碗就要往宋砚身上泼,结果手腕一软,药汁反而洒了自己一身。宋砚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过毛巾,细心地给她擦手,嘴里还念叨着:“病还没好就别逞强啦。”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擦过叶桉手腕内侧的时候,叶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了。,“……我自己来。”叶桉有些慌乱地抢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结果越擦越乱。宋砚实在看不下去了,首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重新帮她擦干净,嘴里还嘟囔着:“叶老板,你这暴脾气,也就我能忍咯。”
叶桉冷哼一声,嘴硬地说:“谁要你忍了?我还不稀罕呢!”,宋砚低笑一声,温柔地说:“我自愿的呀。”,叶桉听了,心里猛地一怔,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叶桉换好衣服,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宋砚跟在她身后,手里稳稳地拎着她的药包。“你慢点。”宋砚说着,伸手想去扶她。,“用不着!”叶桉傲娇地甩开他的手,结果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了。宋砚眼疾手快,一下子揽住她的腰,嘴角带着一抹坏笑:“这是投怀送抱吗?”
“……”叶桉气得脸都红了,碍于路上有村民来来往往,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松手!”宋砚不仅没松手,反而首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宋砚!”叶桉吓得不轻,又惊又慌地说,“放我下来!”,“再喊大声点,全村人都能听见咯。”宋砚语气悠闲得很,脚步却十分稳健,“你要是不想被人围观,就老老实实待着。”,叶桉气得脸憋得通红,最终只能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等着……”,宋砚低头看着她,眸色深沉得如同深邃的夜空,似笑非笑地问:“等什么?”,叶桉一下子语塞了,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雷,“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下午工人们看到叶桉回来,一下子都围了上来,纷纷关切地嘘寒问暖。,“叶厂长,您可算回来啦!”李婶子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一脸担忧地说,“宋厂长昨晚赶着牛车去送货,可把大伙儿都吓坏了!”,叶桉一愣,疑惑地问:“牛车?”,“是啊!”老李在一旁插嘴道,“昨晚那暴雨下得多大啊,牛都被吓得不肯走,宋厂长硬是咬着牙,牵着它走了三公里路呢!”,叶桉听了,忍不住转头看向宋砚。只见宋砚正靠在机器旁,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不知怎么的,叶桉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晚上,叶桉在办公室里专心地核对账本。这时,宋砚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喝了。”宋砚把姜茶放在她面前,轻声说道。叶桉盯着姜茶,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开口问:“为什么帮我?”,宋砚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什么?”,“订单。”叶桉抿了抿嘴唇,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你明明可以不管的,为什么要帮我?”,宋砚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他说:“叶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叶桉疑惑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宋砚说着,俯身双手撑在桌沿,将叶桉困在椅子和自己之间,“你赚钱,我分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叶桉听了,呼吸微微一滞,强装镇定地问:“就为这个?”,宋砚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似笑非笑地问:“不然呢?你还希望有什么别的原因?”,叶桉的耳根瞬间就烧了起来,她伸手拍开宋砚的手,恼羞成怒地说:“少动手动脚!”,宋砚低笑一声,首起身来,温柔地说:“早点休息,别熬夜了,身体还没好呢。”,他转身正要走,叶桉突然叫住他:“宋砚!”,“嗯?”宋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谢谢。”叶桉的声音很小,小得就像蚊子叫,但宋砚还是听见了。他背对着叶桉,唇角微微上扬,轻声说:“不客气,叶老板。”
深夜,叶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宋砚牵牛车在暴雨中艰难送货的画面。她烦躁地坐起身,伸手抓了抓头发,嘴里嘟囔着:“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正想躺回去,突然她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警觉地抬起头,透过窗户,看见宋砚正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正朝着厂门口走去。
叶桉皱了皱眉头,心里充满了疑惑,她披上外套,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
来到厂门口,叶桉看见宋砚正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只脏兮兮的野猫。宋砚手里拿着半块馒头,正一点点掰碎了,放在地上喂它。那只猫警惕地看着宋砚,眼睛里透着一丝害怕,迟迟不敢靠近。宋砚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把馒头往前推了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吃吧,没毒的。”
叶桉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月光如水,洒在宋砚身上,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此刻的宋砚,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懒散又爱气人的家伙,而是多了几分从未见过的温柔。那只猫终于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叼走了地上的馒头。宋砚轻轻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低声说道:“乖。”,她默默的退了回去,回家后她轻轻地关上房门,然后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完了……”她伸手捂住发烫的脸,自言自语道,“叶桉,你完了,你好像真的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