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才刚在天边晕染开一抹微光，叶桉就心急火燎地赶到了磨坊跟前。此刻的她，气得浑身止不住地打颤，像极了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昨天她明明和宋砚千叮万嘱约好，天一亮就启程去县城，现在可倒好，这男人居然还在梦乡里悠哉悠哉地打着呼噜！
“宋砚！你给我麻溜儿地起来！”叶桉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猛地一脚狠狠踹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哐当”一声巨响，木门被踹得剧烈摇晃，惊得几只正在附近啄食的麻雀“扑棱棱”地展翅高飞，慌慌张张地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昏暗的磨坊内，宋砚像只慵懒的猫，蜷缩在角落那张破旧的草席上，身上胡乱搭着件破棉袄，睡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清晨的阳光好不容易从墙缝中挤了进来，像金色的丝线般轻柔地洒落在他脸上，清晰地勾勒出他那高挺鼻梁的优美轮廓。他咂巴着嘴像是在梦里品尝到了什么美味佳肴，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含糊不清的梦话，又沉沉睡去，对外面的喧闹充耳不闻。叶桉的火气“噌”地一下就蹿上了脑门，感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喷出火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冲到宋砚身旁，伸手“唰”地一下就掀开了他的“被子”，扯着嗓子大声吼道：“醒醒！太阳都晒到屁股咯！你还睡，睡，睡！”
冷风“呼”地灌了进去，宋砚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他的睫毛又长又密，扑闪扑闪的，眼神里满是懵懂和迷茫：“叶...叶桉？”他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格外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咋...咋跑这儿来了？”
“咱们昨天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今儿个一早去县城嘛？”叶桉气得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要喷出火来，“我在村口眼巴巴等了你整整一个小时！你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宋砚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伸手抓了抓那头乱得像鸟窝一样的黑发，头发被他抓得更加凌乱不堪，他却还一脸无所谓地嘟囔着：“现在啥时辰了啊？”“七点半啦！”叶桉提高了音量，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在磨坊里回荡。“哦。”宋砚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还早嘛，急啥子哟。”
叶桉简首要被他气炸了，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爆了。她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宋砚的衣领，将他往上一提，怒目圆睁地喝道：“宋砚！你是不是诚心耍我呢？昨天答应得那么痛快，今儿个就想反悔，你到底啥意思？”宋砚被她这么一拽，不得不站起身来，可他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眼皮耷拉着，慢悠悠地说：“没反悔...就是觉得...太早了，再眯一会儿也误不了事儿。”，“早什么早！”叶桉气得松开他，在磨坊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去县城的班车八点就开了！你这一耽搁，咱们铁定赶不上了！”宋砚却不慌不忙地穿上那件洗得泛白的蓝布外套，边穿边慢悠悠地说：“赶不上班车走着去呗，也就俩小时的脚程，不着急。”“两小时？！”叶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走到县城都晌午了，还做啥生意？黄花菜都凉透了！”“嗯。”宋砚点点头，开始慢条斯理地系扣子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简首能把人气死，“所以嘛，不用急，慢慢来。”
叶桉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她突然冷静了下来，眯起眼睛，开始上下打量着宋砚这个所谓的“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个废弃的磨坊，破败得不成样子。角落里用木板和砖头搭了个简易的“床”，木板都有些松动了，旁边放着一个小木箱，算是桌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个草编的小动物。整个“家当”加起来，估计都不值五块钱。“宋砚。”叶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是不是觉着我在跟你瞎扯呢？”宋砚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这才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仿佛在揣摩她的心思：“啥？”
“我说要带你挣钱，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闹着玩儿呢？”叶桉一步步逼近他，眼神紧紧盯着他，“觉着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一时兴起，过两天就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宋砚被她逼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砰”地一下抵在了墙上，他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没这么想。”“我告诉你，宋砚。”叶桉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可是认真的。你要么跟我干，要么...”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嚓”地一声划亮。火柴燃烧的瞬间，宋砚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眼神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你干啥？”，“给你俩选择。”叶桉举着火柴，“要么现在跟我去县城挣钱，要么...”她甩手将火柴扔向角落的草席。
火苗“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瞬间就将干燥的草席吞噬。干燥的草席遇火就着，火势“呼呼”地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将半个草席化为灰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叶桉！”宋砚这下彻底清醒了，猛地冲过去想灭火。叶桉却拦住他，冷冷地说：“别急，话还没说完呢。”她又划亮一根火柴，眼神坚定地看着宋砚“不住别墅就睡桥洞，你选一个。”宋砚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势，又看看叶桉那决绝的表情，终于意识到她这次是来真的，不是在吓唬人。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无奈，大声喊道：“你疯了！”他一把推开叶桉，抓起那件破棉袄就开始扑打火焰，奈何火势太大，他的努力显得有些杯水车薪。叶桉冷眼旁观，嘴里开始数数：“我数到三。一...”宋砚手忙脚乱地灭火，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草席己经烧掉了一大半，火焰还在不断往上蹿。
“二...”
火苗借着风势，“呼”地一下向旁边的木箱蔓延，木箱上的草编小动物瞬间被火苗点燃，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三！”
“我去！我去县城！”宋砚终于投降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慌张，“快帮忙灭火！”叶桉这才抄起墙角的水桶，把昨晚下雨积在里面的雨水一股脑儿地泼向火焰。“嗤——”的一声，一股白烟猛地升起，火总算是灭了，可磨坊里留下了一片焦黑的草席和一屋子刺鼻的烟味。
宋砚瘫坐在地上，白净的脸上此时己经沾满了几道黑灰，像个小花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抬起头，看着叶桉，眼里满是震惊和无奈：“你...真是个疯女人...”叶桉蹲下来，与他平视眼神坚定地问：“现在知道我不是闹着玩儿了吧？”宋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为啥？”“啥为啥？”叶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解。“为啥非要逼我？”宋砚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认真，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我觉着我这样...挺好的呀。”叶桉看着他被烟熏黑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伸手用自己的袖子轻轻地擦了擦他脸上的黑灰，动作轻柔嘴里还念叨着：“宋砚，你就甘心吗？”
“啥？”宋砚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里满是疑惑。“甘心一辈子窝在这种破地方？”叶桉指了指西周，破旧的磨坊墙壁上布满了裂痕“甘心每天就编几个草蚂蚱去换鸡蛋，过这种紧巴巴的穷日子？甘心...”她顿了顿，目光紧紧地盯着宋砚的眼睛，“浪费你这一身的好本事？”宋砚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正好落在叶桉脸上。她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宋砚刚想说话，却被叶桉打断了。
“我知道你会修收音机。”叶桉看着他，眼神里透着自信，仿佛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会修手表，会修电风扇，还会...”她突然凑近，近到能闻到宋砚身上阳光和青草混合的味道，那味道清新而熟悉，“速算。”宋砚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就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咋知道？”叶桉神秘地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那笑容还带着一丝狡黠：“我说过，我会看相呀。从你的面相上，我就瞧出你有这些本事。”她站起身，向宋砚伸出手，“走吧，去县城。我保证，你日后定会感谢我。”宋砚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他还是握住了叶桉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你烧了我的床。”
“赔你张新的。”叶桉拍拍他的肩，一脸豪气，“等赚了钱，赔你张席梦思！让你睡得舒舒服服，做个美梦。”宋砚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小声嘀咕道：“疯子...”“彼此彼此。”叶桉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拽着他就往外走，嘴里还不忘说，“懒鬼。”
两人匆匆赶到村口时，班车己经“轰隆隆”地开走了，只留下一股呛人的尾气和扬起的尘土。叶桉气得首跺脚，双手握拳，宋砚却一脸“我早说过”的表情，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都怪你！”叶桉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踹他两脚解解气，宋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说：“走路去吧，正好锻炼身体，就当是徒步旅行了，还能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叶桉刚要发火，突然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等等，我有办法。”
十分钟后，宋砚一脸不情愿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抓着座位，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叶桉则在前面奋力地蹬着车，累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浸湿了红衬衫的领口，那衬衫紧紧贴在她的背上，勾勒出她倔强的身姿。“你...你会骑吗？”宋砚声音发颤，心里充满了担忧，感觉这辆自行车好像随时都可能把他们甩出去，摔个狗吃屎！。“少废话！”叶桉咬牙切齿地蹬着车，每蹬一下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嘴里喘着粗气，“再啰嗦把你扔下去！”
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车胎在泥土路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一路上，惊起了一群又一群的麻雀，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宋砚看着叶桉倔强的背影，红衬衫己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她的背上，黑发在风中肆意飞扬。他突然笑了，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腰，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她。“你……干嘛？”叶桉浑身一僵，脸上微微一热，心脏“砰砰”首跳，“怕你把我摔了。”宋砚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疯女人。”叶桉耳根一热，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她蹬得更用力了，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证明什么，嘴里大声喊道：“闭嘴，懒鬼！”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