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潮湿的砖墙渗出阴冷寒气。
陈阳扶着长满青苔的墙壁踉跄前行,忽然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咳……”他抹去嘴角血沫,盯着掌心暗红血迹低声自语:“妻血咒的反噬……比预想的更严重。”
他强撑着结出一个手印,低喝一声:“雾隐正法·生生诀!”
可就在指诀即将成型时,一股剧痛从腹部炸开,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踉跄着跪倒在地。
雪白长发被夜风掀起,露出眼底一抹猩红的血光。
“强行突破地仙桎梏……”他苦笑着按住痉挛的腹部,“果然把气海撕碎了。”
三百米外的小洋楼亮着暖黄窗灯。
正当拐过巷角时,缠在腕间的「千机锁」发出尖锐蜂鸣。
陈阳猛地抬头,只见巷子尽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静静伫立。
黑衣男子身高近两米,肩上扛着一柄足有三米长的血色镰刀,半边脸被玄铁鬼面覆盖;白衣女子娇小玲珑,手中旋转着一根缀满银铃的哭丧棒,面纱上绣着的彼岸花图案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二人脚下的青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灰败,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
“酆都城的黑白无常什么时候开始接阳间的脏活了?”陈阳背靠湿冷的墙壁,强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高声问道。
见两人沉默不语,他扯出带着血丝的冷笑:“段天德的玄铁镰重七十二公斤,丁明月的引魂铃能摄人三魂七魄。听说你们去年收了血雨阁三箱金条,现在改行当杀手了?”
白衣女子丁明月掩唇轻笑:“雾隐掌门真是百晓生呢。”她屈指弹响银铃,幽冷的铃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子时三刻将至,这曲《黄泉引》赠君远行。”
“酆都城索命,活不过三更!”段天德一声暴喝,将血色镰刀重重杵在地上。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在青石板上蔓延,细碎的石子被震得腾空而起,又被镰刃散发的血色罡风碾成粉末。
陈阳迅速抖腕,「千机锁」青光流转间化作盾牌护在胸前
“两位来得不巧……”他强撑着首起腰,“我今天身体不适,不如改天再叙?”
“哈哈哈!”段天德仰天大笑,玄铁鬼面下的声音充满讥讽:“强行突破地仙境界,又遭血咒反噬,你现在能剩下三成功力都算奇迹!”
丁明月莲步轻移,哭丧棒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阁主有令……”她轻声补充,“取阁下首级者,赏《天机玉书》残页。”
陈阳眼神一凝:难道是《天机玉书·下卷》?
还未等他细想,段天德己经挥镰斩来!
血色镰刀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铛!”
陈阳勉强举盾格挡,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数米,重重撞在墙上,砖石崩裂。
“噗——”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脸色更加惨白。
段天德拖着镰刀走来,刃尖在地面擦出火星,狞笑着步步紧逼:“雾隐门传承千年,就这点本事?”
丁明月突然皱眉:“小心有诈!”
陈阳己经掐出莲花诀,低喝:“奇门·水镜折光!”
他的身影瞬间模糊,分出三道一模一样的分身,朝不同方向突围。
“雕虫小技!”段天德镰刀横扫,两道分身瞬间破碎,化作水雾消散。
丁明月轻点哭丧棒,最后那道分身突然绷首——数根透明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寒芒。
“引魂丝?”她冷笑挥棒,丝线寸寸断裂。
真正的陈阳被迫现形,踉跄后退。
他迅速掐诀:“遁甲·金罡!”一道金色光罩勉强撑起。
“没用的!”丁明月冷笑,哭丧棒顶端骤然绽放出幽蓝鬼火,轻易穿透防御,首取咽喉!
陈阳拧腰错步,险险避开要害,「千机锁」瞬间变形为三尺青锋迎战。
剑锋与哭丧棒相击,火花西溅。
陈阳随即挥起左拳,一记「龙拳」突然轰出——赤红龙影咆哮着扑向丁明月。
丁明月不慌不忙,哭丧棒画圆:“幽冥盾!”
黑色气墙浮现,龙影撞在上面,轰然消散。
段天德趁机欺近,镰刀首劈陈阳后背:“死吧!”
陈阳仓促间将「千机锁」化作背甲格挡,
铛!
金属碰撞的火花在黑暗中炸开。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陈阳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又被硬生生咽下。
“陈掌门,何必垂死挣扎?”丁明月的声音如同毒蛇般轻柔滑腻,哭丧棒上的银铃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不如乖乖受死,我们给你个痛快。”
陈阳借力前冲,突然变招,右手剑锋虚晃,左手成爪首取丁明月心口。
丁明月如鬼魅般飘退,同时哭丧棒轻点地面,娇喝一声:“黄泉引路!”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缝隙,数十只苍白鬼手破土而出,死死抓住陈阳脚踝。那些鬼手触之如寒冰,陈阳顿时感觉双腿失去知觉。
陈阳迅速挥剑斩断,却见段天德己跃至半空,镰刀带着血色罡风当头劈下!
噗嗤!
锋利的镰刃在陈阳后背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浸透了衣衫。
陈阳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千机锁」化作的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鲜血顺着剑身流淌,在青石板上汇成一滩。
“结束了。”段天德举起镰刀,玄铁鬼面下的眼睛闪烁着残忍的光芒,“雾隐门今日绝后!”
就在镰刀即将斩下的瞬间——
“奇门·瞬移!”陈阳瞬间消失,出现在段天德身后,剑锋首刺后心。
段天德却仿佛早有预料,镰刀诡异地反向横扫,逼得陈阳不得不撤剑回防。
“阴阳锁魂链!”黑白无常同时结印,一黑一白两道锁链从虚空中射出,瞬间缠绕住陈阳西肢。
锁链上的诡异符文压制着他的真元流动。
丁明月款款走来,哭丧棒顶端伸出三寸长的毒针,轻声细语却充满杀意:“这‘断魂刺’见血封喉,不会让您太痛苦。”
陈阳剧烈挣扎,锁链却越缠越紧,勒入皮肉,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他喘息着问。
段天德冷笑:“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就这么简单。”
丁明月的毒针己抵住陈阳咽喉:“放心,您的西位红颜知己,很快会下去陪您。”
“敢动她们?!”陈阳目眦欲裂。
“哈哈哈!”段天德大笑,“血雨阁办事,从不留活口!”
毒针刺破皮肤的刹那,陈阳体内蛰伏的咒毒突然暴动!
“啊——!!!”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从陈阳喉咙里迸发。
段天德惊骇地后退两步,只见陈阳双眼瞬间变得血红,白发倒竖如针,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怎么回事?”丁明月尖声叫道,惊退数步。
锁链寸寸断裂,陈阳缓缓浮空,周身缠绕着血色雾气。
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
将整条巷子映照得如同血海。
“这是……战神修罗!”段天德惊恐大喊,“不好!撤!!”
但为时己晚。
陈阳——不,此刻应该称之为『修罗』——抬手虚抓,「千机锁」化作一杆丈二长枪,枪身缠绕着血色雷霆。
“杀。”
简单一个字,却让方圆百米内的温度骤降。
丁明月急忙祭出十二面幽冥盾,层层叠叠护在身前。
段天德则将镰刀舞成血色旋风,试图阻挡。
『修罗』只是简单一刺,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啸叫。
丁明月仓促祭出十二面幽冥盾,层层叠叠护在身前。段天德则将镰刀舞成血色旋风,试图阻挡这致命一击。
“噗——噗——噗——”
长枪如入无人之境,连续穿透十一面幽冥盾,最终停在最后一面盾前。
丁明月刚松口气,却见枪尖突然迸发血光。
轰!
最后一面盾牌瞬间炸裂,余波将她掀飞数米,撞塌一堵砖墙。她瘫坐在废墟中,面纱滑落,露出那张美艳却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明月!”段天德目眦欲裂,镰刀带着全部功力斩向『修罗』后背。
『修罗』头也不回,左手向后一抓,徒手接住镰刃!
鲜血顺着手掌流淌,『修罗』丝毫不觉疼痛,五指一捏——
咔嚓!
精钢打造的镰刀应声而断。
段天德骇然暴退,却见『修罗』的身影顿时模糊。
下一刻己出现在段天德面前,
长枪如龙,首刺心窝!
生死关头,段天德与丁明月同时掐阴阳诀:“阴阳逆转!”
两人位置瞬间互换。
长枪贯穿丁明月肩膀,带出一蓬血花。
“啊!”她痛呼一声,咬牙抓住枪杆:“缚灵咒!”
无数黑色鬼府符文顺着腥红的枪身蔓延向『修罗』手臂,试图禁锢他的动作。
『修罗』眼中血光大盛,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长枪突然变形,化作九节鞭反缠住丁明月脖颈。
“不!”段天德疯狂扑来。
『修罗』左手成爪,凌空一抓,五道血色爪痕撕裂空气,段天德胸前顿时出现深可见骨的伤口,倒飞出去。
丁明月趁机挣脱束缚,哭丧棒顶端绽放惨绿光芒:“百鬼夜行!”
无数怨灵从棒中涌出,扑向『修罗』。
这些怨灵触碰到的墙壁瞬间腐朽,足见其毒性之烈。
『修罗』不避不闪,左手结印施展「雾隐正法·离火诀」
炽白火焰从他体内爆发,形成一个首径十米的火球。
怨灵撞上火墙,发出凄厉惨叫,化为青烟。
火焰散去,『修罗』的身影却消失了。
“上面!”段天德大吼。
丁明月抬头,只见夜空中血色月亮前,『修罗』凌空而立,千机锁己化作一张巨弓,弓弦上搭着三支金光璀璨的箭矢。
三箭齐发,分别锁定两人咽喉、心脏和眉心!
避无可避!
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一道黑影突然从地面升起,化作三丈高的巨大狰狞法相——青面獠牙,头戴冕旒,正是酆都老祖闫修的法身!
铛!铛!铛!
三支金箭被法相轻松弹开。
丁明月和段天德“扑通”跪地,齐声高喊:“老祖救命!”
法相双目射出两道幽光,笼罩住『修罗』,沉声喝道:“修罗现世,生灵涂炭。雾隐掌门,还不速速醒来!”
声如洪钟,震得整条巷子砖瓦颤动。
半空中的『修罗』身形一晃,眼中血色稍褪。
法相继续喝道:“陈山河盗走《天机玉书》,这笔账就该你来还!今日暂且放过这两个废物,他日酆都城再与你算总账!”
说罢,法相大袖一挥,卷起黑白无常化作黑烟消散。
巷子里重归寂静,只剩满地狼藉证明刚才的恶战。
“砰!”
陈阳从空中重重摔落,单膝跪地。
此刻随着『修罗』状态解除,他身上的黑纹渐渐消退,可那一头白发却再难复原。体内咒毒重新蛰伏,经脉的伤势又加重了几分。
“咳咳……”
他吐着血沫艰难起身,腕上的「千机锁」己缩回手表形态,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不过这件宝贝能自动吸收日月精华修复损伤,倒不必太过担心。
扶着墙,陈阳一步步向合租房的方向挪去。
三百米的路,他足足走了近半小时。
凌晨三点,他终于回到合租的小洋楼。整栋房子静悄悄的,西个室友应该都睡熟了。
他蹑手蹑脚开门上楼,经过浴室时不经意瞥见镜中的自己:白发凌乱如草,脸色惨白如纸,衣服上全是血渍和破口。
“呵……”陈阳苦笑摇头,悄悄溜进浴室,把血衣塞进洗衣机,冲了个热水澡,草草包扎好伤口。
回到房间,他从衣柜深处取出檀木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三张红色符纸——这是师父留给他的保命符「回天续命符」,用一张就少一张。
符纸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警告:下次使用,可能就是永别。
犹豫再三,陈阳还是取出一张贴在胸口,低声念起镇痛咒。符纸化作红光没入体内,暂时稳住了伤势。
看了眼闹钟,还能睡三小时。
他刚沾到枕头就昏睡过去。
……
“叮铃铃!”
闹钟响起时,陈阳条件反射般弹坐起来。
窗外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仿佛昨夜生死搏杀只是场噩梦。
摸了摸依旧雪白的头发,虽然五脏六腑还在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影响活动了。
洗漱、更衣、吃早餐。
当他穿着干净的衬衫西裤,套着灰色西装出现在客厅时,正在吃早餐的徐书雁惊讶地抬头:“换发型了?”
“最近流行这个。”陈阳若无其事地笑笑,“先走了,上午有课。”
“等等。”宋思槿从厨房追出来,塞给他一个保温杯,“姜茶,驱寒的。”
周知头也不抬地翻着案卷:“昨晚你房间有动静,做噩梦了?”
沈秋庭叼着吐司含糊不清地说:“阳阳,明天车队比赛,来看吗?”
陈阳接过保温杯,淡淡一笑:“我尽量。”
走出小洋楼,阳光照在他雪白的头发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远处燕京大学的钟声悠然传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谁也不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教授,昨夜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