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愿愣在原地。
“出去喊棘剑来。”祁渊的语气柔和了几分,随手拿起已渗出血的里衣,准备披上。
安如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轻轻扯下,祁渊垂眸看向她。
“我来。”安如愿语气很轻,但似乎带着一丝坚定。
祁渊凝视着她那琥珀色的眸子,稍稍倾身靠近:“你知道我在你眼里看到什么吗?”
“看到什么?”
“惊讶、惶恐、同情、可怜,还有……”某个念头稍纵即逝,却如鲠在喉。
“心疼?”安如愿平静地反问他。
眼光流转,恰似心里的思绪万千。
“为什么?”祁渊问她,不觉又凑近了些。
此刻的祁渊,依旧还是赤果着上身,目光多了几分灼热,安如愿手里握着他的衣领,脸上被他的目光灼得燃烧起来,他微微的靠近,足以无限放大她的感官。
安如愿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低下头,不再看着祁渊:“你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
祁渊嗤笑:“少往自已脸上贴金,不过就跟银烛过了几下手,伤口裂开罢了。”
“这我当然知道。你的伤,是因为徐飞的死,你查到了是不是?”
祁渊不语,直起腰板,藏起了神色,似乎不愿多说。
“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他们痛下杀手,还把你伤得那么重?”
安如愿迟疑了片刻,然后才把自已心里的疑惑说出来:“而且你这伤,不像是搏斗受的,它们更像是……受罚。”
因为只有背部有鞭打的痕迹,而且比较集中,像是固定好位置,一鞭一鞭抽下去。
这下,祁渊的神色更沉了,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至今还未懂,你到底为何要替代牛二,许多事情你没必要牵扯进来,没必要……”
“来不及了……”这下换安如愿打断他,“不管你当初是何目的要与我成亲,但你我都是实实在在拜过堂,已是夫妻,在一根绳上,不仅仅是徐飞的事,还有很多事,不是你想阻拦,我就不会受到牵扯。”
“我们还差一拜才算礼成。”
这句话从祁渊嘴里出来,安如愿一时接不住,像一拳重击,击中某处,但还不至于击倒。
“那这算什么?”安如愿从蓬乱的发髻里,取下鸳鸯金钗。
祁渊这才发现,他让她乔装落魄,她便褪下所有,唯留这只发簪。
这是他三番两次为她亲手簪上的,在所有人质疑她的时候,在他说相信她的时候。
祁渊迟疑了片刻,便接过发簪,再次给安如愿簪上。
安如愿顺从地低下头,眉心舒展了不少,直到发簪插稳,她才听到祁渊说的:
“这发簪很快就用不上了。”
终究还是被击倒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依旧是那枚想合作都被看不上的棋子。
安如愿松手,带血的里衣落在地上。她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退了出去。
窗外吹来几缕清风,拨动了屋里的烛火,映在祁渊的脸上,仿佛眼里跳动着光,像极了他心里头躁动不安的思绪,背上的裂痕隐隐传来一阵疼痛。
……
一夜未眠,第二日醒来,安如愿还是很窝火。在红枣给她梳妆打扮后,瞧见铜镜里的鸳鸯发簪,气得她一把拔了下来。
她与祁渊同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安如愿决定干脆眼不见为净,离开侯府出去外面逛逛。
刚离开侯府,便听到有人朝她喊着“姐姐”。安如愿循声望去,看见一位穿着粗麻旧衫的男孩,身材瘦弱,脸色蜡黄,看着约莫10岁左右。
叫我?
安如愿很是困惑,直到红枣提醒,那位是丽嫦阁李嬷嬷的那位犯头疾的孙子。
安如愿迎上去,带他去到偏僻的角落:“你找我做啥?”
“姐姐,你不是说,只要有想到什么线索,就来侯府找你吗?我都在这等你好多天了。”
小男孩抬着脸,愤愤地说。
“李嬷嬷是想到什么线索了吗?”安如愿忍不住雀跃。
“没有,是我想到的。”
“你?”安如愿打量一下眼前的小屁孩,发现仔细瞧他,还长得挺好看的。
“我怎么了?!”小屁孩大声嚷嚷,“你可别看我小,我都十四岁了!”
十四?那实在是看不出来,瘦不拉几的。
“行行行,那我姑且听听,你想到什么线索了。”安如愿对眼前的小屁孩不是很信任。
“先给钱。”小屁孩摊着手板。
“那可不行,万一你……”
“这里是侯府,要是我骗了你,你吆喝一声我还能跑了?”
这小屁孩还算言之有理。于是安如愿掏出十两。
“你先说,值当的话,我再加。”
小屁孩眉开眼笑接过十两银子。把它揣在破烂的衣兜里,然后说道:
“那人是蒙着脸瞧不见样子,但我留意到她递银子时的手,指甲都涂了红色。”
红色?就这?
这里又没有美甲,女子若是爱美,不涂红色也不知道该涂什么颜色了,在盈香楼里,魅衣、琳琅她们都是红指甲。
“行了,知道了。”安如愿又递给他十两。
小屁孩大喜:“怎么样,很值当吧?”
“一般般吧。”安如愿也不想打击他积极性,“这是给你换套新衣裳的,再给李嬷嬷买点好吃的。”
小屁孩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子,安如愿都准备往回走了,才听到他弱弱一句:“谢谢姐姐。”
安如愿回头,发现小屁孩已经跑开了。
安如愿叹了口气。
还有闲暇顾及别人,自已的三月之期已过去一大半了,目前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乔装李嬷嬷的人找不到,丽嫦阁的小厮毫无踪迹,手里有解药的沈清丛坠崖不知生死……
唯有一个,祁渊。
想起祁渊,就想到昨晚,安如愿不由得又是一肚子闷气,咱们有志气的,不求人!
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吗?!还有时间呢!自已再想想办法。
安如愿坚定了一下信念,突然眼前的景象高速旋转起来,除了愣在原地的安如愿,那如织的人流、穿行的车马、吆喝的商贩,似乎是在电影里头被按下了5.0倍速,斗转星移也就那么眨眼的功夫,天黑又天亮,天亮又天黑,昼夜相切几十个来回后,转速慢慢停了下来,一切又恢复如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正当安如愿诧异的时候,她看见天空浮现出几个大字:
一个月后……
?
??
???
这就过了一个月?!逗我呢?!太儿戏了吧?还能这样??
虽然这种转场在电影里很常见,但……
等等!
安如愿认认真真地算了一下,她第二次的合欢花蛊发作,就是今天!
握草!
安如愿当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