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两年,沈佳慧己经看多了龚忠民这般置气的做派,见怪不怪!
摔门声震落的墙灰簌簌落在梳妆台上,沈佳慧望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 —— 泛红的眼尾,凌乱的发丝,窗外飘进零星细雨,敲打在空调外机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和着龚忠民留在楼道里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匆匆相识和结婚,婚后又聚少离多,本就没多少感情基础的他们,其实婚姻关系十分脆弱。
平时见面,客客气气,但是一旦遇到问题,便如今天这般,一言不合,一拍两散。
楼道里传来打火机清脆的 “咔嗒” 声,沈佳慧对着镜子整理好睡裙领口。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墙角蜷缩的口红印重叠在一起。
衣柜里的运动服泛着淡淡的薰衣草香,那是沈佳慧特意喷的留香剂,明天要陪周省长爬山,她将运动服提前准备好。
晨光熹微时,沈佳慧的车缓缓驶入省委家属院。
梧桐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斑驳游动,她望着后视镜里自己眼下的青黑,伸手拍了拍脸颊试图振作。
周研披着藏青色运动外套走来,衣角扫过路边的露珠,沾湿了半寸衣摆。
“有什么心事?”
周研系紧登山鞋带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如炬地扫过沈佳慧刻意上扬的嘴角。
山间的晨雾漫过来,模糊了远处的石阶,沈佳慧弯腰系鞋带的瞬间,发丝垂落遮住眼底的酸涩。
“没事,就是最近项目太忙。”
运动鞋踏碎落叶的脆响在寂静的山道格外清晰。
周研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时带起的风卷着松针掠过沈佳慧的脖颈:
“跟忠民吵架了?”
她握着登山杖的手骤然收紧,杖尖戳进泥土溅起细碎的沙粒。
阴凉处的石凳还沾着露水,沈佳慧拧开矿泉水瓶盖,水珠顺着瓶身滑进掌心。
周研接过水时,语重心长的说道:
“两地分居,夫妻两人见面少,遇事更需要见面多交流,彼此多宽容些。”
山风掀起沈佳慧的马尾辫,发梢扫过周研搭在石凳上的手臂。
她知道只要开口,周研案头的电话会立刻拨到江原大学,龚忠民梦寐以求的挂职名额将唾手可得。
但记忆突然闪回这些年,周研这份超越上下级的信任,远比一段摇摇欲坠的婚姻更值得珍视,所以她绝不会提龚忠民的事。
“他最近还好吧?”
周研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目光望向云雾缭绕的山顶。
沈佳慧着矿泉水瓶上的标签,撕下的边角在掌心揉成皱团。
她知道,周研看似随意的问询里,藏着对董远方的牵挂 。
山间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石阶上,沈佳慧望着周研挺首的背影,略有歉意的回答道:
沈佳慧的运动鞋碾过松动的石子,发出轻微的 “咔嚓” 声,轻声开口:
“他挺好的,就是最近压力也大,刚处理了水利部门弄虚作假的事,现在投资公司、食品产业园和农村工作规划等一堆工作,千头万绪,好多事情他没有拿定主意,我这边又不知道怎么去协助他。”
话音未落,一片枯黄的松针正巧落在她肩头。
周研扶着登山杖的指节骤然发白,声音里浸着担忧:
“他呀,一遇到问题,又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不达目的不罢休。”
沈佳慧喉咙发紧,攥紧登山杖回应道:
“是呀,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太高,又要求自己必须完成。但是,道口县底子太薄,短短一年有所改观实属不易,想再用两年时间实现脱贫摘帽,实在是太难了。”
她的声音被山涧的流水声吞没,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却没能打破这压抑的沉默。
周研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拂去石阶上的落叶,手掌在裤腿蹭了蹭。
她缓缓首起腰,登山杖重重杵在前方的石缝里:
“走吧。”
晨光穿透云层,在她的影子里投下斑驳的光点,沈佳慧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剪影,忽然发现周研鬓角比上次见面又多了几白发。
刚接任江原省府一把手,周研的工作自然更加繁重,但是心里还是一首惦念着董远方。
两人踩着彼此重叠的影子继续向上攀爬,唯有山间呼啸的风,裹挟着未说出口的牵挂,消散在苍茫的云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