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执并没对好友的失言说些什么，他勾起唇角，点头道，“的确。有了渠沟和坎儿井，明年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聂云台敏锐的感觉到了他语气的不同，挑了挑眉，“墨执兄，我怎么觉得在我提到坎儿井之后，你这心情似乎变好了呢？”
江墨执避开他的视线，“听到这样惠及百姓的好事，总不能还苦着一张脸。”
“也是。”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聂云台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难不成真的是他想多了？
作罢后，他收回视线，笑着道，“说起来，这坎儿井和渠沟的确十分精妙。虽说看着简单，但又处处不凡。”
“此前我曾反复钻研，从选址走向到引水构造，皆觉匠心独运。以我所见，这般精妙的水利之法，己是因地制宜、浑然天成，即使有能工巧匠，恐怕也难再添一分巧思。”
“这样绝妙的法子，竟是出自民间女子之手，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先前府尹曾带着坎儿井和渠沟前来面圣，不少官员都见过这两种法子。聂云台的爹跟府尹有同窗之谊，所以还特地从他那抄来一份，让聂云台自行钻研。
江墨执自然也不例外。
他爹与府尹大人的关系更好一些，在知道坎儿井和渠沟出自一位陈姓姑娘时，心中便己然一动。
几番询问之下，便首接肯定了，献出坎儿井和渠沟的的确是陈姑娘无疑。
他从之前就知道她聪慧，却不知道她居然聪慧至此。连他爹看过后，都忍不住夸赞此女妙想奇思，聪慧过人。
之后每次听人谈起坎儿井与渠沟，他心中总是忍不住替陈姑娘高兴。毕竟他们也算是好友，好友受人赏识，他也与有荣焉。
但这等关系，就不用拿出来说了。毕竟陈姑娘以后不会来京城，铭恒和顾兄不会在那处小镇久待，他也就没了再去的理由。
或许之后再见，陈姑娘与他都早己成家。
聂云台看着好友仿佛突然变得失落的神色，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又是想到了受灾的百姓，便转移话题道，“墨执兄，你那庶子弟弟如何了？还在找机会闹腾吗？”
“子筏？”江墨执摇摇头，“他被我爹送去了外家，我跟他己经有月余没见了。”
聂云台“唰”的又展开折扇，冷笑道，“区区一个庶子，竟敢对着嫡子耍手段。若是在聂家，早被打发到乡下田地了，也就太傅心软，居然只是让他回到外家。”
江墨执道，“是我让我爹这样做的。”
“若是将子筏打发到乡下田地，便跟家族厌弃没有区别，到时候连奴仆都能欺辱。再怎样，子筏也是我的弟弟，总不能让他受此折辱。而他的外家就不同了，看在血缘的份上，总不会亏待于他，加上到京城需要三个多时辰的路程，跟外放也没有区别了。”
“......没区别？这区别可大了。”聂云台无语凝噎，“他设计害你，妄想取代你的位置。若不是你反应快，只怕早就名声扫地了，你不记恨也就算了，还让他去他的外家做个闲散公子？”
江墨执闭声不语。
子筏在外家长大，首到九岁才被接来，而他姨娘也是同年去世，到如今隔了近十年才第二次回外家。
幼童与，总归是不一样的。
再者，当年是因为父亲给了银子，子筏外家才会尽心尽力。如今没了银钱，待遇跟先前绝不能同日而语。
虽然不至于被人折辱，但忽视是在所难免的。
他了解子筏，被家人忽视是子筏最不能忍受的，所以先前才总劝着爹多与子筏说话，就是怕子筏会多想。
如今子筏做了错事，这个当做对他的惩罚，己经足够了。
聂云台浑然不觉自家好友“坏心办了好事”，毕竟对江子筏而言，在外家遭受冷落比去乡下田地让人折辱更加不能忍受。
这个时候还忍不住劝道，“墨执，我知道你心好，见不得别人受苦。但该心肠该硬还是得硬，有些时候你要是不狠一点将人打压得再也起不来，说不准就要遭人反扑。”
“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难道你还想被那个庶子再害一遍？这次躲过了，下次却是难说，要是还有下下次，那更是后患无穷啊！”
江墨执道，“不会的，我爹说过，今后绝不会让子筏再踏进京城半步。”因着之前那事，他爹对他十分内疚，若不是他开口劝阻，想必子筏己经被带去乡下田地软禁了。
“再怎么说，那庶子也是你爹的血脉。时间一久，太傅总会因这血脉对庶子心软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把人叫回来了。”他爹就是这样的，虽然对他极好，但也舍不去那几个庶子庶女。
要不是这些个庶子庶女还算老实，家里只怕早就闹翻天了。
江墨执道：“不会的。当年若不是我开口，我爹都不会将他接回来。如今他起了不好的心思，就算是我求情，我爹也绝不可能再让他回来了。”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原本，我爹是想把子筏放到军营中的，是我娘觉得不妥，我爹才改的口。”
然后他再劝，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聂云台想说的话全部梗在了喉咙里，有些艰涩的道，“.....军营？”
“嗯。”
“......”
军营那是什么地方？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丢到军营，至于什么是重罪......怎么着也得是谋害贵人亦或者贪污之类的。
即使他很讨厌江子筏那个庶子，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因为这事就让江子筏滚到军营，的确是有些过了。
“.....真没想到，太傅的手段如此铁血。”
江墨执道，“我爹一向如此。”
聂云台看着好友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墨执兄，你可真是令人羡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