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起身，团扇收起，厉声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姜尧特别想点头认同，但受妖庇护，还是乖些好。“对解开你封印的恩人，这么无礼，你刚刚对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凌渊举起茶杯，微微侧头。“你从一开始就故意隐藏自已的存在，而且只解开了一道封印，肯定居心叵测。”女人阴冷地盯着凌渊背影，目光如钩。“明明是你居心叵测，骗取小姑娘同情心，引她解开封印。”凌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情绪，指腹着杯身。“你在来时才发现有第二道封印的存在吧。那妖道道行较浅，只能封住你十天，而你就要冲破封印的时候，一个道行颇深的道士路过此地，加强了封印。几百年后，封印渐松，你以为机会来了，好巧不巧，来了位修仙术士，不仅将你打回井底，还在此之外另设了法阵，阵眼便是那盏灯。烛火熄灭，法阵便破。”
女人笑了笑，嘴角弧度轻蔑。“你知道的还挺多。”凌渊笑眯眯附和道：“我知道的是挺多的。”他的手终于离开了杯子，茶杯浮空，手指微微勾起，茶杯转起了圈。“替我寻个人，我保证你七天之后，重获自由。”女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什么！老娘才不伺候！”女人甩了下袖子，化为虚影就要飘走，被一只茶杯拦去了去路，杯底撞击女人的腹部，女人“咚”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侧身爬起，又被杯子盖压在地，露出了头部和四肢。
女人愤怒“啊———”了声，泄了气。姜尧闻声抬起了头，露出一只眼睛看去，不禁啧啧道：“你说你惹他干嘛？他最喜欢捉弄。。。。。。了。”凌渊抽出手臂，站起身，面向女人，轻飘飘道：“那个人欠了我一百两银子，算上一千年零一个月接八天的利息，不少白银呢！她的名字我忘了，嘶，模样我也忘了，只见过一次，但我知道她是个女人。”女人攥紧拳头，脚蹬锤地，怒声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凌渊微微笑道：“只有这里有她微弱的气息，我用了很多方法都追不到那丝气息。”
姜尧像是嗅到了“瓜”的味道，眼睛“唰”的一下子亮了。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无姓名二无相貌三无来历。况且你都找不到，我一介小鬼怎么找啊！”凌渊不以为然道：“不不不，你活得久啊！你体内有几百只怨灵，怎能称小鬼呢？还有一条线索，她说她要给自已赎身。”女人顿了下，道：“赎身不一定是青楼啊！这么久了，早不在人世了，除非和我一样成了。。。。。。”女人思考片刻，又道：“当年赎身的只有姐姐一个。不，不可能。”
凌渊收起茶杯放到桌上，悠然坐下，又拿了一只未用过的倒了一杯凉茶，两指一挥，茶面儿上腾腾冒着热气，端起轻抿一口，放下。“是不是一个人，你可以问问身上的怨灵，找找她们的记忆。多问，多思，你的记忆未必是完整的。自已的名字怎么写也未必记得了吧。”女人摇着头，身形变成一团黑影从门窗上游走了。
姜尧在心里吐槽：起这么大范儿，热茶就热一杯。“可以休息了。”凌渊轻声道。姜尧看向不远处的床，撇着嘴唇一个激灵狂摇头，挨着凌渊坐下。姜尧趴在桌子上对着凌渊坚决地说道：“我今晚睡这儿！”凌渊右臂支撑着侧脸，闭上眼睛，漫不经心道：“随你。”他就这样睡了？脖子不会痛吗？
姜尧盯着凌渊的脸愣了神，思绪飘向远方。
那个世界的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桥桥。。。。。。怎么样了？他们发现我消失了吗？这个不靠谱的系统，不给任务，不给攻略，剧情跑偏也不给提示，全凭自已猜，给了个“显示生命值”的镯子就跑了！等我完成任务回家一定给你一颗星差评！不，半颗星！不要对这个世界留恋，我明白，但置身事外，怎么做主线啊？是哪里理解错了？模棱两可，不知道在装什么？“不要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那声音低柔，微微沙哑。姜尧抽出思绪，回想起刚刚的景象，眼睫眨动，抬起眸子，眼神充满了“求知”的欲望。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姜尧有些控制不住笑容，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你要找的人。”以要债之由苦寻爱人，只为了再见她一面。姜尧脑中补了一场爱恨别离的一场大戏。凌渊没有睁眼，伸出手，在她额间弹了一指。姜尧当即捂头“啊！”了一声。“我只是她的债主，也是你的债主。”姜尧揉着脑门儿，不以为意道：“寻她一千年，就只是为了一百两银子和利息，怎么可能？”凌渊平淡地回道：“我从未说过寻了她千年，只是途经此地想起有这回事罢了。”
姜尧极不认同道：“你了解这里的一切，又那么厉害，却对她一无所知，仍坚持寻她，这也太有毅力了吧！”凌渊抬手，姜尧下意识地护住头，他便在她手背上弹了一指。“有人欠你钱你不追？”姜尧点头，心想：爱财之心，合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突然想起来也合理。虽然合理，但绝不是这么简单！
她心中还有别的疑问，又问：“关于这儿，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凌渊有问必答，不带任何情绪回道：“你猜？”姜尧叹了口气，失望地做了一个嘴巴闭麦的动作。我在期待什么？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映出二人的身影。
“我还有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在身边？”
“因为有用。”
姜尧“嘁———”声，将头转向另一边，觉着姿势不舒服又换了回来。
女孩睡颜安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睡之后的她多了分恬静。凌渊化成雾在旁边渐渐现型，庞大的身躯占满了半个屋子，身形如狮又像狐，有九尾，金色符文附在额间，眼尾金色纹路弯曲向上，玄色毛发华丽亮泽。他觉着房间太挤，缩小了些身体，找到一个舒适的睡姿安睡。
幽暗深邃的井底，女人侧躺蜷缩，眼神悲伤，哼着小曲儿：“相思树下遇书生，一见倾心望平生，他若无言此罢了，奈何两情相悦许下誓言，待她换来自由身，久伴良人度余生，奈何世间生尘埃，书生断情隐踪迹，贼人困她留深宅，从此不见花魁笑颜开，无琴心中怨，无瑟心中恨，仇未报，愿未成，长封寒冰处，久思苦。”音色哀怨，婉转悠长。“阿姐，我好想你啊。”黑气在她周身散发出来，扭动着。“对不起，是我的莽撞害你们受苦。”女人周身黑气躁动起来。她拿出团扇，手掌轻轻抚摸，眼神飘离。
月色为城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草木因风而动，虫鸣四起，远处的群山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