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叹口气,说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瑾瑜把孩子生下来。好歹那也是个小生命,就这样堕了,终归还是被我们害了命。”
萧王爷眼神迷茫,陷入痛苦中:“可是,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未婚生子,她的一生也就毁了。”
“堕了又怎样?”王妃眼圈红了,说道:“瑾瑜的一生不还是毁了?可怜我的孩子啊。”
萧王爷喃道:“我们也是想尽量为她的前途着想,哪能预料她会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王妃,如今后悔,还有用吗?”
王妃沉默。
人总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做得好结果也许不好,他们为了保护公主的声誉,当初选择堕掉孩子,却没想到害了无辜的小生命,也让公主得到了报应。
萧王爷看着王妃,问道:“许久没去看过瑾瑜了,要么今天咱一起去看看她吧。”
王妃点头。
公主萧瑾瑜也是蹉跎命,芳龄年华,只是带丫鬟出游了一次,就被山匪劫了,污染了身子。
如此遭难,却还怀了孩子。
堕掉孩子,不光是王爷王妃的想法,她也是觉得这肮脏的东西留在体内让她无法接受。孩子虽是她的骨血,但他来得肮脏,她就觉得他也肮脏。谁承想堕下时,他已在她的腹内发育成型,小胳膊小腿的,还有眼睛。也是凑巧,堕在血水里,她无意中还看了一眼,他在血水里居然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就是那一眼,让她立刻心疼了,让她感到害怕了,一连几日都不敢闭眼睡觉,只要闭眼睛。那血水里的眼睛就会盯着她看。
折腾了几日,人也就变得疯疯癫癫了。
为了不打扰别人,他们将她困在王府最偏僻的一个小院,由两个婆子看护着,不缺吃穿。这就像坐牢般。
夜幕低垂,王爷王妃踏进了那个偏僻而阴冷的院落。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映照着他们那沉重而忧虑的步履。
院落内,枯树在风中摇曳,发出阵阵低鸣,如同低语般的幽怨。
守护的一个老婆婆见他们到了,躬身施礼,说道:“王爷王妃,你们来看公主了。
王妃点头,然后问道:“有些日子不来看她了,她状况可好。”
老婆婆眼睛亮亮地说:“这些日子。公主一次都没有闹过,只是一个人抱着枕头在床上发呆,看似好多了。”
王妃听了,转头去看旁边的王爷,眼神也随着老婆婆亮了,王爷也倍感欣慰。
他们轻轻推开门,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摇曳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他们看见自已的女儿,那个曾经聪明伶俐,如今却变得疯疯癫癫的女子,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嘴里念念有词。
王妃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她走上前去,蹲下身,轻轻握住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母亲。”
她抬头,眼神涣散地看着王妃。
“瑜儿。”
王妃激动地抱住女儿,对身后的王爷喊:“王爷,你看我们的瑾瑜认识我们了,真的好多了。”
王爷俯身凑过去,看着她问了句:“你可认识我?”
她想也不想地说:“父亲。”
王爷激动得双手颤抖,嘴角蠕动着说:“果然,好多了。”
他又回头问身后的老婆婆,说道:“公主,近日,一直都这样吗?”
老婆婆说:“这几日是认得人了。”
“好好。”王爷眼中升起了希望,“你们要好生伺候,若公主好转,我会大大地赏赐你们。”
“是,王爷。”
两个老婆婆欢喜地答应。
当初之所以选他们来,也是因为年龄小的丫鬟都怕公主,疯疯癫癫的样子。她们年龄虽大,手脚笨了些,但胆子还是挺大的,无论公主表现得多么恐怖,他们也不惧。伺候公主也算合适。
萧瑾瑜虽然精神有所好转,但也只是认识父母,不哭不闹,却不善言辞。王爷王妃坐了一会,又叮嘱两个老婆婆几句,也就离开了。
在回返的路上,王妃对王爷说:“王爷,你看瑾瑜精神比以前好多了,我想把她接到身边,这样我也好早晚地去照顾,和她说说话,谈谈心,或许对她的病情好转更有好处。”
“我觉得也是,就依王妃的想法去做。”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差人去把医仙傅青山请来,让她再给公主看看。”
王妃说:“我还想求王爷去宫里把御医请来,为咱天儿医治,若是请医仙过来,一并也给天儿看了。他的医术可比那些御医都要厉害。”
萧王爷点头,说道:“好,明天我就差人去请。”
萧王爷决定去请傅青山,但傅青山毕竟身份不同,只怕差个下人去请,不太尊重他,思来想去,他决定让萧汐炫亲自去请。
他差人把他喊了过来。
“父王,把我唤来可有什么事要吩咐?”萧汐炫看着座上的王爷,问了句。
萧王爷说道:“我想让你出去一趟。去把医仙请来,给瑾瑜和天儿医治。”
听说要给夏天请医仙,他自然是高兴着,这几日夏天病情反复,司徒晓莹也是茶饭不思,人都憔悴了不少,他心疼着呢。
他自然知道医仙的厉害,江湖上谁不知道他医术了得,如今,王爷让他去请医仙过来,天儿的病定会医好?他怎能不高兴。
萧王爷把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他,说道:“上次我们请他过来,有些失礼之处。这次去了,一定要客客气气,不要强迫。我修书了一封,到时候给他,我想他不会不给面子。”
“好,父王我记下了。”
萧汐炫离开后,直接回了第舍,把这件事告诉了司徒晓莹。
他不想看她整日忧伤,告诉她这些,也许会给她带来希望,让她暂时高兴起来。也是想告诉她后,尽快地启程。
早一天把医仙请来。夏天的病就会早一天痊愈。
夜幕降临,萧汐炫站在庭院中,月光洒在他脸庞上,坚毅而清冷。他望向屋内,那里灯火通明,她的身影在窗纸上摇曳。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充满了不舍与决绝。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她走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中却闪烁着迷茫的神色。
她轻步走到他身边,两人相视无言,只有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萧汐炫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去请医仙过来给天儿医治,路途遥远,可能会有些日子,你在家里照看好我们的天儿。”
司徒晓莹点头,无不担心地说:“只是益王府的人一直都想刺杀你。我不在你身边,你的安全谁来保证。”
萧汐炫说:“父王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们商量,我和啊坤连夜化妆出府,不暴露出行,就安全些。”
“只是……”
司徒晓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萧汐炫阻止她说下去,松口气说道:“晓莹,我知道你担心我,就算有危险我也要去,我若不去把医仙请来,谁为咱天儿医治?何况,益王府的人要刺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也不能一辈子躲在王府里不出去。生死由命。我若真的是个短命鬼,就算躲也活不长。”
“不许这样说。”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眼神里全是责备。
他顺势抱住她,月光把他们身影拉得很长。
萧汐炫告别司徒晓莹,连夜就和阿坤乔装打扮离开了王府,去请医仙傅青山了。
司徒晓莹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身影,久久不能平静心情,终于化为一声叹息。
自从那天萧王妃发觉公主的精神有所好转,就决定把她到身边精心照顾。
王妃的住处到底要比她那个偏僻的院落条件要好得多。这里年轻的丫鬟也比那两个老婆婆会伺候主子,她们给萧瑾瑜洗漱,化妆,换上绸缎的衣物,她的整个人都精神焕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王妃安坐在塌椅上,啜了口茶,看着公主,眼睛里充满了温暖。
就在这时,司徒晓莹抱着孩子过来给王妃请安,这也是王妃给她定下的规矩。
王妃并不是一个挑理的人,每日请安也不是她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天天能看到孩子,所以才给她定了这样的规矩。
王妃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开心地逗着,小儿这些日子也认得这个喜欢他的奶奶,见到她,就开心地笑,还呵呵给出了声。
孩子的声音突然引起了那边萧瑾瑜的注意,她忽然站起身,疾步走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妃怀里的孩子,样子有点吓人。
司徒晓莹感觉到了她对小儿可能造成了威胁,欺身上前挡住了她,还回头问:“母妃,这个人是……”
“她是我的女儿,瑾瑜公主。”王妃见引起了误会,赶紧解释说:“她一直都在别处养病,今儿才接过来。”
司徒晓莹缓口气,也放开了紧张的情绪。
王妃眼见萧瑾瑜眼睛直勾勾地看她怀里的孩子,就对她轻轻地说了句:“瑜儿,这是你弟弟,汐炫的孩子,你可喜欢?”
她听了,怔愣片刻,然后使劲地点头。
王妃垂头逗孩子:“天儿,她是你姑姑,叫姑姑。”
“叫姑姑。”她居然也学着说,眼神里满是温柔。
这样让王妃很是欣慰,感觉女儿的病情又好了许多。
居然都能说出正常人说的话了。
司徒晓莹也听依翠说起过王府里很多的事,也知道王府还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公主,也知道她的事情,原是个可怜的人儿。今日见了,心里也是荡起了波澜。
她越看越是喜欢,居然向孩子伸出手,嘴里咕哝着说:“我来抱抱。”
王妃愣住。
她一时犹豫,还是担心公主的精神反复,伤害了孩子。
她伸出的双手并未因王妃的犹豫缩回,还在坚持着想要抱孩子。
司徒晓莹在一旁观察着她似乎并无恶意,也就对王妃说:“母妃,她想抱天儿,就给她抱抱吧。”
王妃嘴角蠕动着说:“可是……”
她即使有担心,但在她面前也不好说出那些担心的话,生怕刺激了她的病情。
司徒晓莹对她使了个眼色,说道:“没事,有我呢。”
她的潜台词是,有我在,让王妃不用担心。万一公主对小儿不利,她在旁边抢过去就可以了。
王妃见过她的身手,自然相信她的能力,有她的保障,也就安心地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她。
萧瑾瑜抱过孩子,眼神里充满爱意。
突然,她抱着孩子就跑,可把王妃惊到了,也让司徒晓莹紧张起来。
满屋的女仆也都跟着骚动起来。
萧瑾瑜抱着孩子跑到一角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表情越加的温暖,用眼神逗着怀里的小儿,居然把小儿逗得开心笑了。
见她没有伤害小儿的意思,满屋的人也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这公主似乎特别喜欢小儿,抱在怀里就不撒手,还不许别人上前去,一个人独占了这份欢乐。
王妃和司徒晓莹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也就在旁边观看着吧。
司徒晓莹小声地对旁边的王妃说道:“我觉得让公主和孩子玩,有助于公主的病情恢复,你看她对孩子多好,比我们抱得还要仔细。”
这画面让王妃看的也是感动,这毕竟是她亲生女儿,儿女的好坏最懂做母亲的心。
她不觉间眼圈红了,松口气说:“公主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若天儿能让她病情好转,这也许是天意,是老天让天儿来到家里,帮公主恢复,若不是,这次炫儿去法华寺替我许愿,就把你们带回了府,若不是天意,哪来的也这么巧合?”
一般在逆境中的人,都相信命运,你看那些在街上占卜之人,哪个面色不是憔悴。幸福中的人谁会想起去占卜?王妃虽是衣食无忧,但也有烦心事,自然也信这个。
在这个世上,只要活着或多或少都有不顺,就像那天上的月亮,哪怕是十五它也要十六去圆。
春光和煦,暖阳如绸。
一行商队正沿着蜿蜒的古道缓缓前行,马蹄声与铃铛声交织成一首悠扬的乐章。道路两旁,野花竞相绽放,红的、黄的、紫的,五彩斑斓,仿佛是大地的调色盘。
商队的领头人,是个中年汉子,名叫李毅。他骑着高头大马,眼神坚毅,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的身后,是满载货物的马车,车队间不时传来伙计的谈笑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