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一进门就引起了方菲儿的注意。当看到前面的邱君如时,脸色就变了。这个女人实在没有给她留下一丝好的印象。
从上了她昆仑山,邱君如似乎就处处和她作对。那诬陷她偷盗珠宝的事。最是可恶,就算赃物从她床底下搜出,只要稍作调查就会还她清白。可这个邱君如似乎就是顺水推舟般地定了她的罪。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在这个地方遇到她,怎不心里有气。
“桐哥哥,你看见了吗?”方菲儿盯着这群人轻轻地说了句。
“我看见了。”
夏桐回道,只不过他此刻的心情比方菲儿要复杂得多。
他本是昆仑派弟子,由于他犯了门规,被驱出昆仑,他虽现在不属昆仑派弟子,但他毕竟以前是。
他看到昆仑派的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纠结。也不知道到底该过去打招呼还是假装看不见。
无论怎样这次见面都是尴尬。
所以他比方菲儿只是愤恨的心理要复杂得多了。
昆仑派的弟子们围在一张大桌上,开始招呼店小二过来点菜。
邱君如一直在正座板着脸,有着掌门的威严,想是这次出来于素真让她带队,她就有了自已的遐想。
毕竟她这样追求权力的人,想想也是美好的。
方菲儿低声问:“他们大老远来到这里做甚?”
夏桐琢磨一会,也没有忖出原委。就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按说,这么多昆仑派弟子踏足中原,肯定是有事了。”
客栈里今天要比往日热闹些,店掌柜都巴巴地忙成了跑堂,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他环顾着满屋的食客,高声说道:“今天来的所有客人,估计多是来参加围剿离孤山英雄吧,说起这离孤山这群狐狸精也真是可恨,这几个月来可把附近的商家抢怕了。本客栈不大,他们居然也来光顾了两次,拿了钱,还把人打了。如今各路英雄齐聚我客栈,都是为民除害,我作为店掌柜也不能无所表示。今天所有的吃喝,全部免费,也算为明天的围剿做出自已一份贡献。”
店掌柜的话音落下,立刻博得了一片喝彩声。
方菲儿看着夏桐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看来桐哥哥做了件好事,民心所向啊。”
夏桐笑笑。
他想也非她说得那样伟大吧,围剿离孤山多少他还是有些私心的。要说他心里不恨阿狸那是假的,当初爱得越深,反恨得越切了。何况,他们经常下山抢劫,也给了他联合围剿的理由,或许就是天意。
“提起明日的围剿,我们大家还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昆仑派的夏桐,要不是他牵头搞联合,我们大家还聚不了这么齐,做不了这大事。”
角落里一个老者突然发声,朗声说道,只见他一身宽大的灯笼裤,脚踏云鞋,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想也是听到明日围剿,主动来出力的江湖侠士。
“他也不见得如此高尚吧。”
另一桌上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接过去说道:“他夏桐联合大家围剿,也是出于私心。”
那老者一愣,看向他,说道:“怎么说?”
那浓眉大眼的汉子干脆站起来,环顾四周,似乎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他很得意。
他大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离孤山的族长原是那夏桐的娘子。就是她骗了他,骗了昆仑派,要说他夏桐没有私心大家信吗?”
这番话说得夏桐羞愧难当,低垂着头,生怕此刻有人认出他,那他只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看来这是非曲直江湖上都有个公论。他夏桐在江湖上也算臭名远扬了。
此刻,他忽然后悔了牵头搞联合围剿的事,他该找个没有人能认出他的地方,了却残生。
方菲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境,用手按在他的手上,轻轻安慰:“桐哥哥,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吧。”
夏桐头垂得更低。
“如此说来,这个夏桐的确是有私心,我们这不是受人利用了吗?”
“就是,看来明天要不要参加这个围剿倒真要仔细想想了。”
浓眉大眼汉子说的话,立刻让这个松散的联盟有点土崩瓦解的倾向。毕竟爱看热闹的人大有人在,起哄架秧子也不少。
只听有人说道:“阁下还知道什么内情,倒不如都说出来,大家听听。”
那浓眉大眼的汉子,清清嗓子,接着说道:“那离孤山的新族长,不但骗了夏桐的感情,还偷走了昆仑派两本秘籍,为此,昆仑派把那个夏桐驱出昆仑,要说,这个夏桐也够惨了,但最惨的不是他,你们猜是谁?”
“那又是谁?”
“这就够惨了,还有谁比他更惨。”
浓眉大眼的汉子卖个关子,顿了顿说道:“自然是昆仑派大师姐颜汐汐了,夏桐连累她自焚殉教,那可是花儿般美貌的女子,就这样死了,你们说惨不惨?”
“咦。”
大家发出了一片唏嘘。
“真是无耻!”
一个身影倏地来到了那浓眉大眼的汉子面前,他还在众人目光中得意忘形,来不及反应。“啪啪”左右脸颊各挨了一记耳光,打得还挺狠,给他脸颊留下两个血红的手掌印。
他惊骇地看向来人。
邱君如怒火未消,瞪着他,恶狠狠说道:“宵小之辈,竟敢如此非议我昆仑。当我昆仑好欺负吗?再多说一个字,我割了你的舌头。”
“臭,你敢动手打我。”
那浓眉大眼的汉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让一个女人,而且看着不太壮实的女人打了,这让他颜面扫地,岂不表现得怒不可遏。
他骂道:“你昆仑派不好惹,我们崆峒派就好欺负了。”
他语毕,挥出一拳,直捯邱君如的脑门,她闪身躲过。两个人在饭桌间狭小的空间打斗起来。
崆峒派在中原也有一号,手下弟子也不是吃素的,邱君如一时也难以取胜于他。
“师姐,我们来助你。”
那边的几个女弟子,眼见大师姐一时难以取胜,立刻拔出剑,呼喝一声加入了打斗。
这边崆峒派弟子见了,也纷纷效仿,呼喝一声,加入战团。
这明天的围剿还没进行,这联盟里就内斗起来,这真是一场笑话了。
两大门派,十几人在客栈的食堂里打斗,还有正心一帮男弟子还在观望,随时都有加入战团的可能。
这样的打斗自然免不了连累客栈的家什,店掌柜看着被不断砸坏的东西,一脸蒙圈,不知一会该找谁赔偿。
这样难堪的场面,是夏桐没有想到的,他只是一心要为民除害,夹带的私心也是一点点,不至于像崆峒派人说得那样不堪。但就像方菲儿说的那样,别人怎么说他是控制不住的。何况,那基本是事实,也许还有人更难听的话没有说出来。
总之他一个被逐出昆仑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一时间他心情难过到了极点。眼见两派弟子互有伤害,他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大声地喊了一句:“大家罢手,听我说一句。”
大家听到了他的喊喝,纷纷罢手,退出战团,一起看向他。
夏桐慢慢走过去。
邱君如看他怔住。
所有的昆仑派弟子看到他也都怔了一下,只有正心的眼睛一亮。自从他被方菲儿下山去,生死未卜,他心里一直惦念着。在昆仑山就听说了一个叫夏桐的人,正在江湖上联合各大门派围剿离孤山。他就知道他没有死,心里就安了些。如今见他精神状态,更觉得他恢复得不错,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里。
其实这次他们从西域远途奔袭来到中原,也是为了围剿离孤山出一份力。于素真有这样的决定,也有多方面的考虑,一是那阿狸昔日把她害得苦,不但害她丢了掌门之位,还害她丢了名誉。在昆仑派弟子面前抬不起头来,虽然现在昆仑派还没有选出掌门,派内一切事务还由她管理,但那个代字恐怕是去不了。
还有就是她还惦记着昆仑派两本秘籍,两本秘籍毕竟是从她手里丢失了,怎样狡辩也难辞其咎,只有快一点找回秘籍,完璧归赵给昆仑派,她才好有个交代。
她听说夏桐正牵头围剿离孤山,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坐观上壁。万一攻进离孤山的人再抢走秘籍,她岂不是又不好过。按说这么重要的事,她要自已来,可是那次在昆仑地宫受了伤,身体一直都恢复不好,万般无奈,她就让邱君如带队,让正心协助。临行时,她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把两本秘籍带回昆仑。
自从上次阿狸在于素真面前冷落了邱君如。邱君如就和于素真有了芥蒂。也不像以前那么贴心了,于素真知道她恨她相信阿狸冷落了她,但已无法解释。
她身边的心腹不多,也只有相信她,所有才委以重任。但她派正心协助,明里暗里也有监督的作用。
正心为人刚直,不会任由邱君如胡来,他定会以昆仑派为重,力争把秘籍找回。
这已经是她想到的,最为周全的办法了。
夏桐走到罢斗的众人面前,说道:“我就是夏桐。”
除了昆仑派弟子,其他人都惊住了。
夏桐看向一众崆峒派弟子,表情淡然说道:“不错,刚才你们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我现在已不是昆仑派弟子,以后莫要再把我和昆仑派扯在一起,我昔日做了有辱昆仑派事,已是终身后悔,现在既然已被驱出昆仑,希望昆仑派以后再也不要因我添加污点。”
夏桐说完,遂转个身,面向众人,大声说道:“不错,我夏桐联合围剿离孤山确有一种私心在里面,她骗我,害我被驱出昆仑,要说没我有一点私心我自已都不信。但我更多的还是为民除害。自从这个新族长上任,祸害了附近多少人,大家是不是也都听说了,像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不是由我牵头,还会有别人牵头来围剿,大家何必要在乎是谁牵头呢?”
夏桐的话让众人哑了口。
他抿了抿嘴,又说道:“话一说开,大家愿意留下来明天跟我一起去围剿离孤山的,我夏桐表示感谢。不愿意的,就此离开也理所当然,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再内斗。”
“哼,既然如此,我们崆峒派先撤了。”
这崆峒派虽不再想和昆仑派打斗,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毕竟,邱君如留在那浓眉汉子脸颊上巴掌印还在。这就是一种耻辱。
跟这昆仑派的人多待一会都难受,哪里还有助力的想法。那浓眉大眼的汉子呼喝一声,崆峒派的弟子纷纷收了家什跟着离开。
“那我们也撤了。”
“我们也走吧,咱不被人利用。”
崆峒派的人一走,带走了人心。又有些散士起身跟着离去了。一会间,食堂里空了许多,只剩下一众昆仑派弟子。
夏桐看向邱君如想要打招呼,但邱君如却不想看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挥了挥衣袖,冷着脸往外走去。
也许在她看来,夏桐永远是昆仑派败类,和他说话降低身份。
见她离开,身后的一众弟子也纷纷跟上,居然都不屑看他一眼,商量好了似的。
只有正心却迎着他们走过来,来到夏桐面前,上下打量着说道:“你现在可好。”
一句话关心的话语,让夏桐红了眼圈,双手抱拳施礼,嗫嚅着说道:“我还好。”
夏桐看得出正心还是关心他的,虽没再像以前称呼他为师弟,但能主动过来和他说话,已经代表他的立场了。想想当初在昆仑派的时候,正心师兄没少照顾他,他的心里暖暖的,所以看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氤氲了。
正心也看出他的心境,对他点点头,示意他控制情绪,说道:“那我们明天一起围剿离孤山,一起把被盗的秘籍找回来。”
夏桐咬牙说道:“秘籍是因为我而丢,我明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找回来。”
“正心,你和一个败类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走到门口的邱君如停住脚,回过头来不满地对他喊。
正心皱眉,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就这样说好了,我先走了。”
正心说完转身就追随那邱君如去了。
夏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是给正心的,也是给所有昆仑派弟子的。
虽然他名义上已经不是昆仑派弟子,但他心里永远当自已是昆仑派弟子,所以无论昆仑派弟子对他怎样,他都会把他们当家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