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莫不是她的桐哥哥遇到什么事了?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不好的想法,心里全是为他的担心。越想越害怕。她想万一她的桐哥哥出了事,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地方怎么活?心里一酸,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呸呸。”很快她又打自已嘴,她这是在想什么呢?她怎么能不盼她的桐哥哥好呢?她的桐哥哥能有什么事,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他此刻一定和她一样在为不能来赴约而心急如焚。或许他就走在来时的路上也说不定。
时间就在她这样的想七想八中过去了,当三圣坳响起“止静”的钟声时,她知道她的桐哥哥今天彻底算是不来了,她也该回去了。因为三遍“止静”钟声响过后,所有的门就都要关闭了。她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她揉了揉麻痛的双腿,无可奈何地离开了竹林。
一夜沐浴,早起的阿狸显得格外的精神,面色都泛起了光泽。当她来到于素真的袇房请安时,这些变化自然逃不掉她的眼睛。
“你们这是和好了?”
她看她揶揄着笑着:“我就说吗,小两口吵架没有隔夜仇,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这次我能和他消除误会,全是掌门帮忙周旋。”阿狸打躬施礼:“阿狸,特意来感谢。”
“举手之劳。”于素真一脸平静。须臾,又看着她说:“那你接下来做何打算?”
阿狸:“我与掌门一见如故,我想留在掌门身边,以效犬马之劳,不知掌门愿不愿收下我。”
于素真第一次见她面,就对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她人机灵,还会说话。她刚刚做了昆仑派代掌门,根基未稳,身边正需要她这样的人相助,她若留下来帮她,好歹又多了一份力量。
这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她不露声色地对她笑笑,“好,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
阿狸难掩脸上的得益于满足,说道:“谢掌门。”
三圣坳的厨房有些大。
每天会有派里许多弟子来帮忙,这还雇了一些山下的杂役。弟子们轮流来帮忙是昆仑派的规矩,山下的杂役来帮忙是有工钱。方菲儿在这里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她既不是派里轮流值日的人,也不是山下领工钱的杂役,她只是被临时安排在这里干活。
出头没有时日。
那夜,方菲儿没有等到夏桐,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也没有人能打听他的消息。所以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呢。干起活来自然也是漫不经心,犯错也是避免不了的。今日就几次被管事的宦官骂了。
这女疱官想是平时里在厨房里多占多吃惯了。肥得像个圆球,女人所有的特征都被一个圆字全部抹杀。若不是她上面还有一个脑袋梳着发髻,简直男女不分了。
疱官平日里骂人习惯了,自带煞气,眼睛不大,瞪圆了也吓人。
此刻。她正对地上收拾菜叶的方菲儿骂道:“我让你择菜,不是让你糟践菜,你把那么好的菜叶都给扔了,都留去喂猪吗?人还吃什么。”
她还翻起了旧账:“上午你还打碎两只碗,你到底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给我滚蛋。”
方费儿垂头,大气不敢出地说:“我知道错了,碎了的碗……我赔,我赔。”
“这是碎了就赔的事吗?”贪官狰狞着嘴脸说道:“这是态度问题,干活要仔细了,干活要仔细了,还要我说多少遍?”
“哎呀,发那么大火气干吗?”
来送菜的梅嫂子正好赶上,看见方菲儿挨训,赶紧过来替她解围。自从上次夏桐让她给方菲儿带话,他们也算是认识了。每次来送菜,都和方菲儿说上几句话,也渐熟悉。
梅嫂子一看就是外面人,她过来用手抚着疱官的胸脯,脸上赔着笑道:“消消气,气大伤身,这点小事不值得。她也认识到了错误,以后干活仔细点就好了。”
女疱官和每日来送菜的梅嫂子自然是熟悉。应该说是梅嫂子一定要和她熟悉才对。她是这里疱官,拥有这里最大的权力。这梅嫂子每天带人来送菜,哪些菜定什么价,哪些菜新不新鲜,这不全凭她一张嘴。
这梅嫂子岂不打理好她?平日里难免偷偷摸摸往她兜里塞上个碎银几两。这世道哪有什么真情实意,看似表面关系再好,无非都是利益关系。
梅嫂子出头说话,女疱官自然要给她几分面子,给方菲儿丢一个不好看的脸色,转身扭着肥大的屁股又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你也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这人平日里骄横惯了,骂人也没个把门的。”梅嫂子走到方菲儿跟前,小声地宽慰她。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梅嫂子,方菲儿简直看到亲人般,所有见到亲人的酸楚一下涌上心头,眼圈红了。
梅嫂子似乎窥到了她心里有事,就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方菲儿抿抿嘴,她不知该怎么和梅嫂子说起,难道和她说几日见不到夏桐她就这样了,难道和她说夏桐没有去约会自已梦见夏桐出了意外,要说这些不成笑话了。
但她也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如果能打听夏桐的消息,也只有梅嫂子能帮助她。
方菲儿嗫嚅了许久,终还是开口道:“梅嫂子,你能帮我打听一下我桐哥哥的消息吗?”
“原来如此。”
梅嫂子难掩一丝揶揄,笑道:“我就说你有心事么,原来找不到你桐哥哥了。”
她松口气,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回头就去给你打听。不过你也要认真干活,不要胡乱想。你也看见了,你若再犯错,那疱官定不会饶了。”
“谢谢,梅嫂子。”方菲儿感激地说。
不几日,梅嫂子又来,她把方菲儿拉到后厨没人的地方。方费儿看她脸色黯淡,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问你,你和那个夏桐什么关系?”梅嫂子盯着她问。
“我们……”她迟疑着,不好意思说他们是情侣,只说道:“他是我结拜的二哥。”
“如此甚好。”梅嫂子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地说:“我打听了,那夏桐的娘子来了,听说是小两口闹了别扭,这次找来,还是代掌门从中调解,如今小两口正热着呢,哪里还有时间理你这个外人。”
方菲儿怔住了。
梅嫂子继续说:“听说他那娘子长得貌美如仙,许多人都见到了,还听说这娘子很得代掌门的赏识,留在身边做事了。”
方菲儿完全怔住了。
梅嫂子似乎还打听到了许多新闻,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绘声绘色地很是来劲。但此刻,方菲儿大脑一片空白,只看见她的嘴在动,却什么也没听进去,傻子一样茫然看她。
梅嫂子说久了,也累了,许是看她听得也不认真,也失去了说的兴趣。停下来,喘口气,说道:“好了,我也就打听到这么多,不早了,再晚了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也该回去了。”
梅嫂子说完就走了。
“梅嫂子,你等一下。”
就在她的一只脚迈出门去时,她又喊住了她。
“你还有事吗?”
她停下来,并回过头,好奇地看她。
“你知道他娘子叫什么名字吗?”她抿着嘴问。
“好像,好像。”梅嫂子仔细地想着:“叫什么,啊,阿狸,好像是吧,我也记不清了。哎我实在不能和你说了,我该走了。”她说完就急里忙慌地走了。
留下茫然中的方菲儿傻子一样地伫立。许久,一颗泪珠儿沿着脸颊滑落,喃喃自语道:“阿狸。”
三圣坳里居然有了贼。
这个人人都会武功的圣地居然还有贼人,简直就是昆仑派的耻辱。三圣坳重重山门都有人把守,外面进来贼可能性不大。于素真认定是内贼。
所以她把昆仑弟子召集在议事厅里,要彻查一下。
安坐在上方的于素真脸色很不好,多少年来,三圣坳没有过贼人,她这个代掌门刚上任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对她的挑衅,心情怎么能不郁闷。
她盯着正心吩咐说道:“正心师弟,你带人彻查北部。”
正心领命,带着一群弟子去了。
她又转过来看向邱君如:“你带人负责查南部,要仔细些,一定要把贼人找出来。”
“是。”邱君如领命也带一帮弟子去了。
议事厅里只剩下阿狸和几个女弟子。
于素真似乎真的感到累了,用手按住额头。原来有权力也不是什么好事,烦心事多着呢,这么大的昆仑派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哪个不用她操心。
“掌门,是不是累了。”阿狸关心地问道。
于素真抬起头,看她一眼,叹口气说道:“我只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心烦。”
“大可不必。”阿狸对她笑笑说:“作为一派掌门,这些事情吩咐别人去做就罢了,大可不必事事躬亲。”
她说到这里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
听她这么一说,于素真精神一振,仔细看她,嘴角勾起说道:“还是你最懂我。”
“掌门,后山的海棠结果了,也都红了,酸酸甜甜的,我们要么去看看。”阿狸眼神亮亮地说道。
于素真会意地点头。说道:“果真如此,那我们就去看看,顺便摘几颗果子尝尝。”
于素真从上坐下来,带头向外走。
阿狸和几个女弟子跟在后面,鱼贯而出。
三圣坳后面是一大片空地,再往后就是陡峭的山峰。
这夹在三圣坳和山峰的空地长满了各种果蔬,四季时令的都有,春天有桑梓和桃子,夏天有苹果和栗子。秋天有核桃和柿子,还有海棠。此秋,虽不见花朵,但红灿灿的海棠果子,真比那花朵还要好看。
但这样的风景却留不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像一群白色的鱼,蜿蜒着游过这片有果植的空地,来到了山峰前。陡峭的山峰给人一种压迫感,令于素真表情严肃了。
于素真屏下一众弟子,只留阿狸一个人在身边。这阿狸也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取得了她的信任,成了心腹,对此邱君如很是不满,但碍于她掌门的地位,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于素真努嘴看向崖下的一座青石磊成的真人塔,说道:“看见了吗?那就是师叔闭关修炼的地方。”
阿狸看过去,只见那塔形似亭阁。虽没有雕梁画栋,却也是做工精致,左右还有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对咬。让她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师叔这次闭关已经几个月之久,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于素真感叹道:“再往前走就是禁地,昆仑派弟子没有掌门的命令是不可进入。所以,我们无法窥探师叔的情况。”
“禁地只限制昆仑弟子,要不是昆仑弟子是不是?”阿狸眼睛转了转,迟疑着不说下去。
于素真恍悟,眼中放出光来,盯着她说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有手段。”
她说完又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你只管去做,只要你助我拿到秘籍,坐上掌门之位,我定会委你重任。”
“愿为掌门效劳。”阿狸说道。
山下来做杂役的孙家娘子和方菲儿同住一屋。
这孙家娘子命也是苦,嫁了汉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不务正业也不会赚钱养家。一家几口老人孩子全靠平日里孙家娘子打些散工生活。这孙家娘子辛苦也就罢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俗规她也认了。可这不争气的汉子那日喝了酒,疯了一把。还把人打伤了,入了牢。
这民不告官不究,打人的代价就是出银子。那伤家岂肯放过这捞一笔的机会。狮子大开口,要么拿银子,要么收监。这不前几日不争气的汉子让人把信带到了山上。这可愁煞了孙家娘子,她这整日的辛苦也只能够养活家人,哪有多余的银子去平是非。
可事出了,不解决也不是办法。那汉子虽不争气,但好歹也是她榻上之人,她不能眼睁着看他去坐牢吧。他虽不争气,她出来打工他好歹还能照顾那一家老小,也是她的后盾,他若因此坐牢,那一家老小没了照顾,她这份杂役也做不成了。若没了收入,这几张嘴吃什么喝什么,这日子还怎么过?思来想去,她是觉得怎样也不能让她那不争气的人去坐牢,但她又实在没地方去筹银子,所以她才想到了偷!
如果但凡有点办法谁会去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