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
他好不容易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一点空闲时间,匆匆忙忙赶往位于厂子门口不远处的邮政局。
走进邮政局那略显陈旧的大门,一股略带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径直走向柜台前,将手中紧紧攥着的银行卡递给工作人员,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地说道:
“麻烦您,我想把这张卡里的钱全都汇出去。”
工作人员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很快便完成了转账手续。在填写汇款单的时候,他略作思索,然后拿起笔,在留言栏里郑重其事地写下几个大写的字:
老爹的棺材板钱伍仟元整!
之所以这样写,其实他有着自已的小心思。
因为,在他们那个小镇子、村子里,负责代送汇款单的人往往会向收款人索要一定的手续费或者所谓的辛苦费。
而写上“棺材板钱”这种不太吉利的字眼儿,那些想要占便宜的人多半就会心生忌讳,不愿意沾染这份晦气。
年前。刘一杆又给老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刘艰苦兴奋的声音:“喂,一杆啊,爹收到那笔钱了?”
“那就好!”
“你先别挂电话,你刘叔要给你说话。”
“喔……刘叔!”刘一杆知道刘蛤蟆什么意思。
“一杆,海燕的事情——”
上次刘蛤蟆提起让海燕去福田找他打工的事情,他一直没有下文,都一个多月了。
这下可让他犯难了,毕竟之前只是随口编了个谎话搪塞过去,如今人家追问起来,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但他没有犹豫,急忙说:“唉呀,叔,真是不好意思啊!最近我们厂子里的效益不太好,上头领导已经发话了,暂时不让招人进来呢……不过你放心,只要一有招工的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海燕过来厂里上班。”说完这番话后,他心里不禁暗暗祈祷,希望刘蛤蟆能够相信自已的说辞。
“一杆,你要抓紧呀,我可就指望你了……海燕五年级都留级三次了,今年必须毕业!”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她安排最轻松、又能挣钱的岗位。”
“那我就拜托了……你爹这段时间喝酒,我给他的都是正牌子的酒,绝对不假!”
“谢谢刘叔了!”但刘一杆却不放心,央求道,“我爹已经喝假酒习惯了,你……还是给他喝你以前的那些酒,我怕他身体受不了正牌子酒的冲劲……”
“好吧。”
……
至此,刘一杆的手机算是没希望了!
……
快过年了,刘一杆哪都不能去,口袋里没钱,捉襟见肘,心里有点慌……
厂里,大家都没有离开,也没心思认真干活,眼巴巴地盼着霍非典归来发放工资,并结算年底那令人期待已久的分红。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众人望眼欲穿,霍非典却迟迟不见踪影。
直到大年三十下午,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霍非典耷拉着一张脸,满脸愁容,仿佛遭遇了天塌地陷般的灾难,活脱脱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唉,别提了!咱们的衣服全被工商给没收啦!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家伙居然去投诉商场卖假货,这下可好,连柜台都被查封了......
那批货款啊,如今是一分都没能收回来哟!”
消息犹如炸雷,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赵梦成更是怒不可遏,一下子就从人群里蹦了出来,情绪激动得声音几乎要把整个厂房都给震塌了:
“那我们的工钱和分红到底该怎么办呐?”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霍非典,愤怒地质问道,“我们可都是眼巴巴地指望着这点儿钱回家过年呢!好多人家里还等着这笔钱寄回去置办年货、给老人孩子添件新衣。
这年都快过不下去了......你倒是给个说法呀!”
说到最后,赵梦成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几乎要跪在霍非典的面前……
“别急别急嘛,我这不也正在想法子吗!”霍非典一边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黑着脸解释道。
他那颗尖尖的脑袋此时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流淌下来。
“这些天来,我天天陪着那帮人喝酒应酬,喝得我肝脏都快要罢工了,疼得死去活来的。你们多少也体谅体谅我吧!”
“我们体谅你,支持你创业、做大事,可是也……不能老是拖欠我们的工资;你也知道,你二舅、二舅母吃药也要钱的!”小鼻子嗑着瓜子,肆无忌惮地把瓜子壳吐在地上。
花姐倒替霍非典着想:“你疏通疏通关系呗,以前不是都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