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被赶走,刘一杆怅然若失地混到下班,无精打采,不想吃饭也不想与谁说话,根本不想与花姐搭腔。
他低着头,沿着厂房与宿舍的羊肠小道,穿过一片乱石假山,还有成堆成堆恶臭的堆积衣服,回到宿舍。
他想闷着头睡上几天,想一想该如何与花姐相处,如何才能更像蔡探花,徐志摩那样超然脱俗,不带走一片云擦……
他开始有点想家了!
但厂部唯一的固定电话在楼下的小卖部——
服装工厂的宿舍楼下,有一个小小的小卖部,它是由霍非典的大姨经营着。
但这里面所售卖的商品价格却比外面高出整整两倍多,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不太愿意在此消费购物。
面对这种情况,这位大姨想出了一些优惠措施以吸引顾客。她宣布:
凡是前来购买物品的工人,如果单次消费超过 20 元,便能够获得一次免费拨打长途电话的机会,而且通话时长不得超过 2 分钟!
可是,如果有人不购买任何东西只是单纯地想打电话,那么就得支付每次 5 元的管理费才行......
刘一杆和蔡探花两人始终坚守原则,既坚决不打电话,也绝不在这里购买东西。他俩一直在私下里悄悄议论着,心中充满疑惑——
这位大姨收取管理费的标准到底有没有经过某个电信委员会的正式批准?!
不过,尽管他们持有这样的怀疑态度,但厂里其他工人们可不管这些。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小卖部前总是排起长长的队伍,大家都是奔着那免费的长途电话而来。
这些工人们,有的是想给远在家乡的父母问声好;有的则是想念家中年幼的孩子,想听听孩子们稚嫩的声音;
还有些是要向独自留守在家里的妻子表达自已深深的歉意和思念之情......
他们虽然身处异地他乡努力工作赚钱养家糊口,但内心深处对于家人的牵挂从未减少半分。
所以哪怕只是短短两分钟的通话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无比珍贵的,可以稍稍慰藉那颗因分离而备受煎熬的心。…
蔡探花只有一个亲爹蔡二麻子,却不认他,因此他倒无所谓,而刘一杆想家,特别在这个纠结的时刻,他更想家了!
吃饱不饿不想家,他没有吃晚饭,更加想家了!
老爹刘艰苦也在想他!
必须要交 5 元的电话管理费了,这可让刘一杆感到十分肉疼和不舍得啊。
毕竟对于他来说,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然而,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想要拥有一部属于自已的移动电话的渴望却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回想起上次与花姐一起玩一字马游戏的时候,他曾经无意间向她透露过自已多么希望能够拥有一部手机。
一来呢,可以装装老板的样子,让自已感觉倍儿有面子;
二来嘛,则是为了对抗楼下那位大姨总是提供的所谓免费服务。
其实那哪里是什么免费呀,每次打完电话,很多人算起来,还要多掏十几块钱!
不过话说回来,刘一杆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一部手机,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跟远在家乡的老爹通个电话啦。
每当听到老爹在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嗯哈嗯”声时,他都会觉得特别温暖、特别欣慰。那种感觉就好像老爹一直陪在身边一样,让他的心一下子安定下……
刘一杆一边想着老爹,一边幻想着自已拥有手机后的种种情景,思绪渐渐地飘远了。不知不觉间,他竟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或许在梦里,他已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手机,正在与小樱甜言蜜语......
朦胧中,有人在抚慰他的头发,柔软而粗大的手,他觉得是老爹的大手,但鼻子里塞入的某种熟悉的女人味道,他立刻判断出——
“花姐!”
“是我,睡得真死!”她轻笑道,像朵海棠花,但刘一杆感到恶心!
"你……怎么来了?"他冷笑道。
"我看你没吃饭,给你带了长沙的熏鸭炖板栗,你赶紧趁热吃吧。"
"我不饿。"
"还在生我的气?"她笑着拆开保温食盒。
"没有……"
"就是在生我的气,白天我不应该那样,我……也是控制不了自已,也许是更年期提前了,哎!可是,我就是看不得你与别人好,看不得你摸别人!"
"我没摸别人!"刘一杆像个孩子似的气呼呼地抿着嘴唇。
"我看到你……手伸到她的脖子里!"她坚持道。同时眼睛盯着他的双眼,审视地看着。
"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是我看错了,你……先把熏鸭吃了!"她没有看出端倪,把熏鸭和米饭喂他在桌子上摆好。
"我不吃!"刘一杆看了一眼熏肉,肚子咕噜噜地响。
"我喂你吧!"
"不用……我真的不饿!"他悄悄地咂吧了一下嘴。
"还是生我的气,算我不对,好吧?"她叹了口气,说道。
他突然站起来,说道:
"我有事……去楼下打个电话!"
"跟谁打?"
"跟老家,我爹!"他的气愤比肚子里的胃气还要大。
"喔,我还以为你是与那个小骚狐狸打电话……"
他刚出门,花姐赶出来,扶着门框,笑道:
“我给你买个手机吧?新的!”
又说,“但手机只能与你老家联系,与男人联系,不能与别的女人联系!”
他回头道:“我会自已买!”
"我给你买!我有钱。"
"你有钱是你的,我不会让你买任何东西给我的!"
"我偏要给你买个手机!你要是不要,我就摔了它,砸了它,然后让楼下的大奶奶不允许你用电话……"
"你……!"
"怎么着,要不要我给你买手机?"她得意地说道,抿着嘴等待答案。
"我……自已会买。"刘一杆小声地说道。
"你的钱还是攒着孝敬你老爹吧,这次我买,等下次换手机,你再自已出钱!"
"那……好吧?说好了,下次我自已出钱。"他站在楼道的一端,看着花姐,伸出一只手指,向天发誓。
"要得!"花姐也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天空,高兴地喊道。
"那我……周末和蔡探花去市里看看,挑挑型号。"
"嗯……"花姐双手摸着自已的脸,像是被刘一杆感动了,如花地笑了。“你先去打电话吧,我等你回来,给你喂饭……”
轻快地奔跑着下楼,刘一杆心里再也没有一点想摆平这女人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