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工厂，感觉受骗了……
这不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服装工厂！
这是一个宽敞但略显拥挤的厂房，面积不过数百平方米。
然而，其中放置的机器却寥寥无几，取而代之的是乌泱泱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
男男女女们摩肩接踵地挤在一起，每个人都忙碌着。
他们面前堆积如山的是各式各样的旧衣服，这些衣物五颜六色、材质各异。
工人们熟练地对它们进行分拣，将不同款式、颜色和质地的衣服区分开来。
接着便是细致的拆洗工作，有人负责浸泡、搓揉，去除衣物上的污渍和异味。
洗完后，湿漉漉的衣服被拿到户外的空地上整齐地晾晒起来，阳光洒在上面，形成一片片
五彩斑斓的景象……刘一杆想起上学作文写不出来，没想到此时想作诗一首：
“阳光……像……”
像什么……他无法比拟……接下来的经历，更令他无法与文学扯上边了……
衣服晾干，又会有专人进行熨烫，让每一件衣服都变得平整如新。
最后一步，则是给这些经过处理的衣服缝上精心制作的标签，以及详细的洗烫说明。
整个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人都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在厂房的门口边上，还堆放着一摞摞崭新的包装纸盒。
这些纸盒看上去十分高档，无论是材质还是设计，都与刘一杆近些日子在商场橱窗里所见到的那些知名品牌服装的包装盒如出一辙。
纸盒上显眼的标识清晰可见，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这里即将诞生一批高品质的商品。
“你们都先到……拆洗组实习！”
一个长相白净、瘦高，像根麻杆一样的男子抽着烟说道。
他捏烟的方式很特别，使用中指与拇指夹着，仔细一看，他的食指不见，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刀切掉了……
后来，刘一杆有意无意地了解到他的传奇经历——
男子曾经是个嗜赌如命的赌徒，终日沉迷于牌桌之上。
说起他的赌技，那可真是令人咋舌。
他打牌时总是喜欢出老千，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换牌高手。
每次换牌都能做到天衣无缝，几乎就在旁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瞬间将牌成功换掉，从而赢得大把的钱财。
靠着这手绝技，他在赌场上可谓是风光无限，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屁股的——
好景不长，开赌场的老板听闻了他的厉害手段后，特意从遥远的东南亚重金聘请了一位换牌技术更为高超的绝顶高手来坐镇场子。
这位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很快就察觉到了男子的小动作，并当场将其抓了个正着……
这下子，男子可算是栽了大跟头。
不但之前赢来的所有本钱统统输了回去，甚至连自已家中的房产和汽车也全都被迫拱手送给了赌场，以此来抵偿欠下的巨额赌债。
即便如此，赌场老板依然不肯善罢甘休，为了让这个胆敢在他地盘上耍花样的家伙长长记性，当场让人切掉男子右手的中指……
他从此真的戒赌了……成了四指男！
……
“看什么，赶紧干活，干完这一堆，才能下班。”四指男捏着雪茄喊道。
“我们不懂，”刘一杆说，“怎么干？总得给我们找个师傅教一教吧！”
既来之则安之！
他看了一眼还在捂着嘴巴、疼得吸溜吸溜的蔡探花，对“四指男”又说：
“我们这十几个人，女孩子多，能不能让她们去干……晾晒工作？”
“呵！”四指男说，“你小子还懂得怜香惜玉！”
脸色一沉，厉声叫道，“想什么呢，在我这干活，不分男女，都一样……我这可比别的工厂好多了，别的工厂都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用……我还没有把你们这几个小伙子当畜生用……我只把你们当机器用！快干活，磨蹭什么！”
刘一杆不敢再说话，他担心会被四指男当作畜生，随意打骂、随意侮辱——他都能忍受，
只要，不随意开除，不扣工资……
四指男在现场巡视了一会，就出去了。他一走，现场由一个女的管理。女的长得五大三粗，腰部几乎有刘一杆家的牛腰粗，像个大木桶；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粉红色袍子裙，真丝的，应该是名牌，但胸口却烂着洞，不堪入目……
刘一杆心中忐忑不安，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糟糕景象。
然而，一旁的蔡探花却丝毫不顾忌这些，只见他那对狭长的三角眼紧紧地盯着“牛腰女”身上那件袍子裙上的破洞，仿佛要透过那个小小的破洞看穿一切似的。
由于他本身就是个近视眼，所以不得不凑近了些，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蔡探花终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恍然大悟，弄明白了所谓黑白分明的真正含义。
就在这时，他脸上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突然，
“喂！”
一声如同炸雷般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整个厂房内轰然响起，不断地回荡着，仿佛整个屋顶都被掀开了：
“没看过女人……妈的！要不我喂你吃奶？”
“还不干活去？！等吃奶……哈哈……”
不久，刘一杆他们弄明白这家工厂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这可不是一家普通的工厂，而是一家专门从事翻新衣服业务的神奇之地！
每天，无数从国外远渡重洋运来的破旧衣物都会汇聚于此。
工人们会对这些衣服进行细致地归类整理，然后施展魔法般的技艺，将它们变身为崭新的品牌服装，或者巧妙地裁剪成其他中低端款式的衣服。
完成改造后的衣服将会被精心包装，派遣到大城市繁华的商场里展示出售。
当然啦，如果遇到一些难以辨认品牌的衣服，也不会被轻易放弃。
工作人员们会仔细地把它们熨烫平整，再小心翼翼地装进透明的塑料袋中，打好结实的包裹，发往全国各地。
这里的衣服真可谓是琳琅满目、五花八门，无论是时尚潮流的款式还是复古经典的风格，应有尽有。
刘一杆和他的小伙伴们兴奋地穿梭于堆积如山的衣物之间，像探险家寻找宝藏一样，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刘一杆率先发现了几件令他心动不已的宝贝——
那是一件柔软舒适的法兰绒衬衣，散发着淡淡的温暖气息
还有一条洁白如雪的裤子，简约而不失优雅；
还有一件鲜艳夺目的红色马甲，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引人注目……
刘一杆爱不释手。
牛腰女人见到，好心地说：
“都穿上吧，算是厂子里给你们的工作制服！”
“真的？”
“我们这是服装厂，衣服有的是，尽管挑吧！”牛腰女人柔声地说道，脸上绽开花朵——苦菊花！
“谢谢……美女啦！”
大家终于有了一件开心的事情，急忙扔掉自已身上的衣服，换上“新”衣。
等到大家都齐整了，牛腰女人说：
“衣服不是白给的，一件上衣100，一件裤子100，一件……还有那个长得黑黑的小伙子，你穿的红马甲，也算100！”
她用黄瓜一样粗细的手指指着刘一杆。
大伙的兴奋劲一下子没了，立刻要脱掉身上的衣服……
但转头一看，刚才大家脱下的衣服已经被人扔进了清洗池，正在黑褐色的洗涤水里翻滚……冒着气泡，很快沉入池子，不见了。
“放心！”牛腰女人一边抱起一堆衣服，一边说，“现在不会跟你们要钱，等你们发工资了，会每月扣一点，分期付款！”
见大伙不动，她瞪着两个大如鸡蛋黄一样的眼珠子，说：
“穿上衣服，你们就算工厂的员工了，我们是按件算工时的，做完一件、算一件……你们不赶紧干，明天可没有饭吃！”
刘一杆没吃晚饭，饥肠辘辘，想着明天可能也没有饭吃，只得跟着旁边的工人一起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