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杨与朱三沉默不语,仿佛刚从沉睡中苏醒,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好险,差点被野狗吃掉!”回想起方才的遭遇,段正杨仍心有余悸。
朱三摸了摸口袋,不可置信地说:
“我的勾牒不见了!莫非真的被水鬼……不,被冬姐拿走了?”
望着羊蝎子等人疑惑的神情,段正杨将黄泉古道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听闻冬姐和李哥的故事,四姨太不禁潸然泪下,苟四则义愤填膺,扬言要将残害她们的人碎尸万段!
提及冬姐帮朱三解除了勾牒的诅咒,羊蝎子称这是善有善报,但朱三必须信守承诺,尽快将那一家三口合葬!
由于天黑,且段正杨与朱三刚刚还魂,精神稍显恍惚,羊蝎子决定明早启程,携冬姐尸身及其儿子骨灰坛前往东郊乱葬岗,寻得李哥尸身后,将三人合葬。
至于东郊乱葬岗,小镇众人皆知,它紧邻城墙,是一片荒芜的坟地,镇上亡者皆葬于此,坟茔累累,杂草丛生。
相传那里最初是一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未及掩埋的尸首腐烂发臭,引发了一场可怕的疫病,周边百姓非死即逃,久而久之,便成了乱葬岗。
乱葬岗中有条深沟,是专门抛掷无主尸体的所在,里面积尸无数,白骨森森,时有鬼狐出没,恐怖异常。
不仅如此,在旷野流窜的饿狗成群出没于乱葬岗中,竟以尸首为食,个个养得膘肥体壮,凶悍异常。
更有甚者,有些尸首刚刚下葬,当晚便被野狗从坟里拖出,吃得一干二净。
那里还有个死孩子夼,又叫死孩子井,是附近村子专扔死孩子的地方……
夜色渐深,寒意袭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毫无睡意,想到院里冬姐的尸体,想到这几日的恐怖经历,纷纷害怕起来。
没办法,大家决定摆出大通铺,挤在一起凑合一晚,天亮后再做打算。
段正杨盯着房梁,突然发现泥娃娃不见了,羊蝎子说它颇有灵性,估计跑别处玩耍去了,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又转到了水鬼身上。
羊蝎子说水鬼可惨了,白天就跟泡在滚烫的油锅里似的;到了晚上,河水冰冷刺骨;下雨天则像万箭穿心……
紧接着,苟四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候他七八岁,和几个小伙伴下水游泳,一直玩到天都黑了。
突然,他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河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来。
那个人脸色惨白,大家都不认识,苟四心里害怕,赶紧上岸回家了。
其他几个人见苟四走了,也陆续上了岸。到了晚上,有个孩子的父母来苟四家找人,说他儿子一直没回家。
大家赶忙到河里去捞,第二天早上才把尸体捞上来。那孩子脚上有个黑乎乎的手印,肯定是被水鬼拽下去的……
四姨太听了直害怕,赶紧打断苟四的话,也许是想换个话题,竟然问道:
“杨叔,听说您以前的眼睛可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咋瞎的呀?”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以为羊蝎子肯定要发火,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讲起那段离奇的经历。
彼时他三十余岁,一次走夜路,忽逢暴雨倾盆,只得寻得一座破庙过夜。
此庙荒废多年,已然残败不堪,他找来一些干草,吃了几块干粮,此时风声渐紧,天地昏暗,雷声阵阵。
正要睡觉,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担心是匪盗,他匆忙藏身于佛像之后。
庙门开启,进来一名蓝衣女子,女子周身阴气森森,好像刚从坟墓里爬出,应该是来庙中避雷渡劫的!
羊蝎子惊骇不已,那女子跪在佛像前连连磕头,忽然察觉佛像后有人,抬头的瞬间,口中竟吐出长长的信子。
羊蝎子失声惊叫,想夺门而逃,岂料女子穷追不舍,已经揪住他的后背。
忽然,一道闪电凌空劈下,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女子颓然倒地,羊蝎子只觉双眼灼痛难耐,好像被天雷烧伤了!
羊蝎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眼睛未立即失明,看东西却愈发模糊。
此时,女子身躯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扭动身躯,将上半身高高竖起,竟化为一条人首蛇身的怪物!
大蛇苦痛挣扎,用手臂狂乱抓挠自已的躯体,接着腾空而起,好像一条巨龙,灵动地游弋着,朝高空疾驰而去。
她越飞越高,眼看就要穿越云层,一道闪电利箭般刺穿了它的躯体。
大蛇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响彻夜空。
刹那间,雷声滚滚,电闪雷鸣,数道闪电接踵而至,不断击打在大蛇身上。
经过一连串攻击后,大蛇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开始从高空中缓缓滑落。
不久,破碎的蛇肉从半空接连坠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
段正杨和四姨太全神贯注地听着,朱三苟四早已经鼾声如雷。
羊蝎子深深叹了口气,感慨道:
“这畜生,逆天而行,最终遭了天谴,被雷劈成数段!而我也瞎了双眼……哈哈,这都是命啊!”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起来,笑声中透露出一丝苦涩和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