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幽昀在凌家一边享受他应有的童年时光,一边摸索着寻找上一世屠族的具体时间。
这倒不是他将屠族之事抛诸脑后,而是他对屠族这件事的记忆有些模糊。
关于这一点,凌幽昀也曾经向妘无尘询问过原因,妘无尘只过也有可能是他的大脑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伤痛,所以记忆偏于模糊。而且妘无尘也很难帮到凌幽昀,因为上一世,她只是路过凌氏一族被火烧过的残骸时,无意间捡到了凌幽昀,并不知晓具体的屠族时间。
而在救走了凌幽昀之后,凌幽昀昏睡了两个来月,待他醒来,他对凌氏一族的事也就都趋于模糊了。
这些事,妘无尘只当凌幽昀年幼,不愿提及,便也没再过问过。
而凌幽昀却觉得上一世模糊了的记忆正在一点点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里,各种原因确实相当玄妙。
不过,凌幽昀并未太过在意,他想着,既然重生一次,上一世的种种资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稳稳入手。
说不定还能弥补上一世未能如愿娶到天下第一美女的遗憾,妥妥的人生赢家。
但凌幽昀细细思量过后,就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为什么上一世妘无尘出现的那么频繁?好像所有的机缘追根究底都跟她有所关联,啧,这就有点小小的难办了。但凌幽昀觉得这些应该都是小事情,不会影响他占尽天时地利,左拥右抱,于修道途上独占鳌头的。
一想到这些,年幼的凌幽昀在睡梦中都会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志得意满的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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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幽昀第一次踏上了尚未变成焦土的凌氏祠堂,庄严肃穆、巍峨壮观,傲然伫立,像是一个巨人在俯视着来来往往的小人,来往,进出。
凌幽昀不顾自已年纪尚幼,个子尚矮,径直的就想拽住路过他身边人的衣袖,拽了个空,只得拽住了下摆,“这位……”
那个人停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凌幽昀,蹲下身来,“这不是幽昀嘛,你自已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这里是祠堂,不是小孩子玩耍打闹的地方。”
但凌幽昀依然固执地站在那儿,那个人见状,只得将凌幽昀抱起来,“你也想看看祠堂吗?小叔抱着你去看看,但你记住,你不要吵闹,不然会被祠堂里的阿公赶出来的。”
凌幽昀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已小孩的身份,急忙攀住了眼前人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说了声,“谢谢小叔”。
——
那是凌幽昀上一世午夜梦回都不曾出现过的场景,最中间供着凌家祖先们的牌位,还有凌家先祖的画像,不止如此还燃着祷祝用的长明灯。
小叔见凌幽昀长久地盯着那些长明灯,以为他对烛火起了兴趣,便小声地吓唬他道,“小孩可只能看看,你要知道,小孩玩火是会尿炕的,很危险。”
“嗯”,凌幽昀轻轻将脑袋靠在了小叔的脸颊上,微微抬头,稚嫩的眼睛里就倒映出祠堂巍峨的穹顶,恢宏壮观,仿佛千年、万年都不会腐坏一般,却能轻易地被一把火变成无人能识的灰烬。
但他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阻止上一世的灾厄,保凌氏一族平安无忧。
想到这儿,凌幽昀默默地跟小叔说,“小叔,你将我放下来吧”。
小叔以为他年幼好动,不肯规规矩矩的在祠堂里待着,便一边将他放下,一边叮嘱道,“我放心你可以,但你可不要在祠堂内乱跑乱闹,不然你父亲可是要责罚你的,到时候你母亲和我可是都拦不住的。”
“小叔,我知道的”,凌幽昀站在地上,仰着头跟小叔认真地说着。
这之后,小叔就眼睁睁地看着凌幽昀摆正了衣衫,双手合掌,屈膝下跪,跪在了祠堂的蒲团之上,弯腰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稍后便是起身,后退半步,仰望着祖先的画像和牌位,神色肃穆,随即又向前半步,屈膝下跪,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如此反复三次,凌幽昀站直起身,回过身来,喊了一声,“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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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幽昀是在祠堂里睡着的,小叔将他抱回了时,正遇到了前来找寻的凌母和丫鬟翠莲,小声说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自已寻到了祠堂,不哭不闹,就是一个劲地盯着祠堂看。该不会是招什么魇了吧?”
凌母先是让翠莲接过凌幽昀后,方才向小叔福了福身,道谢道,“多谢小叔叔把昀儿送回来。”
“不必客气”,小叔还了个礼,继续说道,“这孩子,今日看着似乎成熟了不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凌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让翠莲先将睡着的凌幽昀抱回他的房间,才请小叔到树下阴凉处,又招呼下人放置好桌椅,方才开口道,“前几日,昀儿夜里不知是被什么魇着了,一大早起来,尚未盥洗完全,便衣冠不正的冲到他父亲和叔伯那儿。”
“我有耳闻”,小叔听到此,跟着说道,“就是那次被魇着了?
“便是那一次了,当时我也在场,这孩子突然抱着我就痛哭不已,不肯单独入睡。那天晚上,我哄睡了许久,他才肯入眠。”凌母说着,似乎仍有心有余悸。
“可找人瞧过了?”小叔接着问道。
凌母摇摇头,“本是家事,昀儿不肯瞧大夫,也不肯见什么方士、道士,只是推说那天做了噩梦,情难自已,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再讲。我们为人父母的,也不好过多的为难孩子。而且瞧着那日之后,这孩子乖巧了许多,想来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小叔点点头,但还是略有些担心,“打那之后就再没哭过?”
“没有”,凌母说着,见小叔眼神中似有疑虑,“打那日之后,没再哭过。他父亲也数次问过他,这孩子闭口不谈,便也不再多问了。”
“也罢,只是今日我见他在祠堂内,大礼叩拜,连磕三头,做的极为合礼,若是他自发为之,许是凌氏先祖托梦,让他心有所悟罢。”
“昀儿自已在祠堂里对着祖先们磕头行礼?”凌母也有些诧异。
小叔点点头,“这孩子礼数十分到位,也许是在梦中受了什么点化,是个懂礼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