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满意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趴在桌上睡的。脖子酸疼，胳膊发麻，眼睛也因为长时间被压着视线模糊。她揉了揉眼，模模糊糊看到家里很乱，她再揉了揉，才发现家中果真一片狼藉。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扶着门框走出去，袁帅背对着她站在客厅里，头也不回。他周围散落着衣服书本，还有早些年两个人一起拍的照片。她仔细看，那些照片是被撕碎了的。
“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开口。
袁帅慢慢转过身，脸色阴沉得吓人：“没怎么，这个家散了。”
“你说什么呢？” 她有点莫名其妙。
“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家早被你弄散了。”袁帅的语气冷冷的，眼神中带着仇恨。她心里咯噔一声，他从没这么看着她。
“我最近太忙了，你知道创业不容易……”
“别拿创业当借口。”袁帅冷笑，“既然你看不上我，这个家趁早散了，咱们各奔东西。”
“你胡说什么呢？！”陈满意又急又委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妈妈就是那个意思！”小熊猫突然从卧室里跑出来，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我要跟爸爸，你只知道工作，都没时间陪我！”
陈满意瞬间慌了，伸手想拉女儿，却发现女儿躲开她的手，死死抱住爸爸。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公公站在门口，脸色比袁帅还难看。婆婆冷冰冰地开口，“女人连家庭都守不住，你再挣多少钱，又有什么意义？”
“妈，怎么连您也这么说？您最理解我了……”陈满意委屈的快哭了。
可这也改变不了公公的冷嘲热讽：“我早就告诉你创业行不通，偏不听，现在好了吧？”
“不是的……我不是……”陈满意想大声辩解，嗓子却突然失了声，怎么也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袁帅头也不回地抱起女儿往外走，她急着想追上去，却发现脚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和女儿越走越远，自己的世界一点点崩塌下去。
她急得全身发抖，猛然间从床上惊醒过来，一身冷汗——是梦，还好是梦。
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早己冰凉，袁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她看了眼时间，天己经亮了，窗外晨光刺眼，带着梦里的余悸走到客厅。
袁帅在厨房里，和平时一样给一家人准备早餐，看起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陈满意心里有点难受，走过去，拉了拉袁帅的袖子：“对不起，昨天晚上，你没生气吧？”
袁帅轻轻笑了一下，没看她的眼睛，随口一句：“没事，快吃早餐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越是这么波澜不惊，陈满意心里就越是愧疚。她想拉着他好好聊聊，可他正照顾女儿吃饭，公公婆婆也都在跟前，她张不开嘴，也有些抹不开面儿。只能默默坐下吃早餐。
袁帅牵着小熊猫出门了，陈满意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父女俩手拉手远去的背影，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真怕他们就这么走了，不再回来。但她知道，不会。那是梦，现实里的袁帅不会那样。
现实里的袁帅又能怎么样呢？
他心里堵着块石头，可脸上还是要强颜欢笑。他唱着儿歌，把小熊猫送到校门口。送孩子的家长们把小路围了个严严实实。但这些人中，大多是老人，要么是爷爷奶奶，要么是姥姥姥爷，零星几个年轻父母，也是放下孩子便匆匆赶着去上班了。唯有他，格格不入。
学校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就像是故意要堵死他的心。
“小袁啊，一会儿还去菜市场吧？”小熊猫同学的奶奶热情地招呼他。这些日子重合的路线一起走了无数次，也习惯了结伴而行。
袁帅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更难受了。他挎着买菜兜子正要跟着老太太走，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载着女儿一路逆流而上穿过人流，急急赶赶冲到校门口。
“同学，迟到了啊！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查迟到的老师，拿着登记表，一脸严肃的推推眼镜。
“对不起老师，不怨孩子，是我的错。我刚才顺路送了一单外卖，耽误了孩子上学了。”
袁帅这才注意到，这个家长穿着外卖员的制服，顿时心里酸了一小下。
也许老师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她看了看委屈得一首在抠手指的孩子，又看了看气还没喘匀的家长，摆摆手：“行了，下次注意点吧。”
“谢谢老师，谢谢！” 爸爸拉着女儿跟老师鞠躬致谢，首到孩子小跑着消失在铁门背后，才擦了擦汗，骑着摩托走了。
袁帅望着那外卖员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人家忙着养家糊口，虽忙虽累，却过得硬气。而自己呢？年纪轻轻，却过上了大爷大妈们的同款日子。他突然感到羞愧，老婆说得有什么错？他确实就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和混吃等死有什么区别。
又到饭点了，小米把三个人订的外卖拿回来放在桌上，忍不住叹气：“这样光吃不进，就剩下混吃等死了。”
陈满意的黑眼圈还没消，昨天写到一半的澄清文刚刚收了尾：“不能等死，咱得反击。你们看看我写的行不行？”
林菲菲被强拉到电脑屏幕前，却根本没有阅读的兴致。她耸耸肩：“没必要，流言蜚语我早就习惯了，随他们怎么说去。”
看她一副无所谓，陈满意气得声音抬高了几分：“你当然可以不在乎，但现在是咱们生意受影响了。你可以自我，但不能这么自私。”
林菲菲不高兴了：“什么叫自私？我是那个被曲解被诽谤的，怎么还成了我自私？”
“既然你也委屈，咱们就得一起发声啊！有事一起面对，这是你的责任。”
“你真觉得写这么一篇小学生作文就有用？就能澄清？你也太幼稚了！”
“你说谁幼稚呢？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写了一夜，又改了一上午的。我幼稚，我解决问题的时候，你干嘛呢？”
“行了行了，别吵了，咱们自己怎么还吵起来了？都消消气，少说两句，快吃饭吧，饭都凉了！”小米两头劝，但两头都插不上话，干脆也不管了，自己打开饭盒先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叹气，心里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从朱迪那跳槽到这个火坑。虽说朱迪这个领导不怎么好相处，但起码饭还能吃得饱，现在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饭，真不知道这碗饭还能吃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