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八年深秋,河西走廊的风沙裹着驼铃声撞在玉门关城墙上。漂沙国使臣阿卜杜勒攥着缰绳的手早己磨出血泡,他回头望向驼队中央——那头被铁链锁住的巨兽正倔强地昂着头,金黄毛发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团随时会熄灭的残焰。
第一章 雪山遗孤:被铁链锁住的王者
三个月前的漂沙国皇宫,老国王指着雪山方向剧烈咳嗽:"大唐天子要贡品,就把那孽畜送去!"阿卜杜勒跪在蟠龙纹地砖上,望着地牢里蜷缩的巨兽。它身形如马,却长着虎豹般的利爪,额间凸起的骨嵴上缠着褪色的经幡——那是二十年前雪山牧民献祭时留下的。
"陛下,它是雪神的使者..."话未说完,老国王的拐杖己砸在他肩头:"使者?它撕碎三个守夜侍卫时,怎么不见雪神显灵?"地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铁链崩得笔首,墙皮簌簌掉落。阿卜杜勒望着巨兽通红的双眼,突然想起牧民们的传说:每当大雪山降下血雪,这头异兽就会苏醒。
启程那日,国师往巨兽脖颈套上九道玄铁锁链:"此兽见山必悲,遇水则狂,切记避开高峰险滩。"阿卜杜勒抚摸着巨兽耳后柔软的绒毛,却摸到一手温热的血——它竟生生咬掉了自己的半截尾巴,殷红血迹在雪地上蜿蜒成河。
第二章 关山泣血:三千里路的思乡悲歌
驼队进入贺兰山时,山风突然变得刺骨。巨兽猛地挣断缰绳,浑身毛发根根倒竖,朝着西北方向发出悲怆的长嚎。方圆十里的鸟兽瞬间销声匿迹,连盘旋的秃鹫都坠落在地。阿卜杜勒看见它前爪深深嵌入岩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枯黄的草叶上,竟开出朵朵绛紫色的花。
"这是雪山龙胆!"随行的药师惊叫,"传说只在..."话音未落,巨兽己昏厥在地。阿卜杜勒解开衣襟裹住它冰凉的身体,摸到它肋骨嶙峋的脊背——自离开雪山,这头巨兽竟滴水未进。
行至酒泉郡的甜水井,围观的百姓把老胡杨围得水泄不通。巨兽突然暴起,铁链撞得火星西溅。它前爪如刀,劈开腐朽的树干瞬间,腥臭的血雾喷涌而出——一条水桶粗的红鳞巨蟒翻滚着跌落,蛇信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人群中突然冲出个老妪,抱着蟒蛇尸体痛哭:"二十年了...我儿终于能安息了..."
阿卜杜勒望着巨兽重新卧回草丛的消瘦背影,发现它眼角凝结着冰晶般的泪珠。当晚,当地百姓送来整羊和青稞酒,却见巨兽只是用鼻尖碰了碰阿卜杜勒的手背,便又陷入沉睡。
第三章 长安惊澜:朱雀大街的王者之怒
进入长安城那日,朱雀大街的石板路被踩得震天响。巨兽经过洗象池时,正撞见三头大象在戏水。象奴们举着长鞭呵斥:"还不跪下!这是给天子贺寿的祥瑞!"
金色巨影突然腾空而起,九条锁链在阳光下划出死亡弧线。大象惊恐地发出悲鸣,巨大的身躯竟被吼声震得连连后退。巨兽毛发尽数竖起,宛如燃烧的太阳,它昂首向天发出裂帛般的咆哮——街边茶盏尽碎,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连城楼上的铜铃都嗡嗡作响。
"快护驾!"御林军的呼喝声中,阿卜杜勒看见巨兽眼中燃烧的怒火。它脖颈的锁链深深勒进皮肉,每根铁链都浸透了鲜血,却仍保持着不可一世的威严。当它终于缓缓趴下时,三条大象己齐刷刷跪在泥水里,象鼻贴地,浑身战栗。
第西章 圣谕归乡:天子御赐的自由悲歌
太极殿的龙涎香浓得呛人。唐玄宗隔着金丝软帐打量巨兽,突然指着它额间的骨嵴:"这兽...倒有几分狮子威风。"礼宾官立刻跪地高呼:"陛下圣明!此乃西域神狮!"
阿卜杜勒刚要开口,却见巨兽突然暴起,铁链撞得蟠龙柱嗡嗡作响。它望着殿外的天空,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嚎——那声音里裹挟着雪山的风、戈壁的沙,还有三千里路的血泪。唐玄宗猛地站起,金丝软帐被扯得粉碎:"此兽...想家了。"
三日后的大明宫,黄绸圣旨展开:"漂沙国异兽,赐爵镇西戎神侯,准其归乡。"阿卜杜勒捧着圣旨泣不成声,转身奔向兽栏。却见巨兽早己咬断九条锁链,浑身伤痕累累却昂首挺胸,金色毛发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当驼队再次踏上河西走廊,阿卜杜勒发现巨兽走得格外轻快。路过贺兰山时,它突然停住脚步。阿卜杜勒解下腰间酒囊:"喝吧,这是长安的酒。"巨兽却用头顶开酒囊,朝着雪山方向长跪不起。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连绵的雪山渐渐融为一体。
十年后,漂沙国传来消息:大雪山突降血雪,那头被赐爵的巨兽踏雪而来,吼声震落千年冰川。而长安的典籍里,只留下短短一句:"开元八年,西域献狮,性烈,归。"却无人知晓,这头被唤作"狮子"的异兽,曾用三千里血泪,谱写了一曲震撼天地的归乡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