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未期让小黄金把钥匙送过来的时候,俟河清眸中的光黯淡了几分,连谢恩都忘记了。
小黄金以为他还在为俟未期的做法而难过,宽慰道:“陛下心肠是极好的,这一次也不过只是无奈之举,绝没有让殿下背井离乡的意思。”
俟河清扯唇,没有说出来。
小黄金又道:“陛下让奴提醒殿下,即便有钥匙,救出纪妃娘娘与先帝,也要万分小心,孟逢羽会派人守着。”
俟河清到底没有忍住,道:
“还请公公待本王问一声陛下,是当年母妃待他不好么,他每年的新衣,都是母妃绣的;叶太后不愿他多吃,他便日日来母妃哪里讨糖;他放错了被罚跪,也是母妃为他求情……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母妃被关在下面那么多年。”
小黄金沉默了。
先前陛下也不是没有尝试着救了纪妃娘娘,可是根本救不了,也是因为那一次,叶太后当着陛下的面割了纪妃娘娘的舌头。
可怜的陛下,当时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被吓得不行,之后就越发颓靡放荡了。
再后来就是先帝,叶太后逼着陛下坐上那个位置,陛下不愿,她就夹碎了先帝的十指。
再后来叶太后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怎么了,就给了陛下钥匙,陛下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便想着救出他们。
但是叶太后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抓住了踏都没有踏进暗室的俟未期,然后又当着他的面,割了先帝的舌头。
“你要记着,哀家不会动你,因为你是哀家的身上掉下的肉,但是他们,你救一次,哀家就割一块他们身上的肉。”
叶太后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巧巧,都懒得去看当时俟未期忧惧的面容。
俟未期即便大力扶持司临渊,让他与叶太后分庭抗礼,也不敢反抗叶太后半分。
他始终记得那天父皇那张鲜血淋漓的嘴,那扔在他身上还尚温热的舌头。
所以,即便后来他有钥匙,也不敢擅自打开暗室的门了。
小黄金道:“奴会为殿下带到的,只是殿下千万要小心,太后流产,最担心的必定是孟逢羽,他肯定会派人守着慈宁宫的。”
俟河清道:“本王亲自去。”
小黄金刚走,司临渊才回来。
他眉眼微收,似乎有些不悦,显得穿着的玄色锦衣,都格外单薄了些。
俟未期给了他钥匙,也就是说,司临渊答应了谢煜,会以“嫁”给他的名义,回到南楚。
他这副模样,是舍不得他吗?
俟河清没有问,只道:“这么晚了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司临渊道:“吃了,殿下......”
俟河清朝他一笑,明朗张扬:“我在等你呢,司郎既然吃过了,那我就去外面吃了。”
司临渊道:“平日不是在府中吃的吗?”
俟河清道:“你也没在府中吃啊,我也去外面吃吃。”
司临渊瞧着他目光有些闪烁,穷追不舍的道:“那臣随殿下一起。”
俟河清道:“别啊,司郎,你这一天怪累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你跟着我算什么事儿。”
司临渊眉目一凛,道:“殿下还要忽悠臣。”
他能在北烨掌权那么多年,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还是没有问题的 。
他见俟河清不搭话,反倒是出去的步子更快了一些,甚至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司临渊抓住他的衣袖,道:“殿下出去要做什么。”
俟河清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动作。
司临渊道:“今天谢煜和臣谈了南朝之事,也说了他心悦臣。”
俟河清微微撇过头,道:“去了南楚以后,你千万要小心,云鸾不好……”
司临渊道:“臣没有答应他,殿下在想什么。”
俟河清一顿。
司临渊揉揉他的脸,道:“殿下是以为臣会为了权位离开,而同臣置气吗?”
俟河清抓住司临渊的脸,感觉被他温凉的手摸过的那地方灼热的很。
他撇过头,嘴硬道:“没有,司郎想嫁给他就嫁,想回南楚就回南楚,和我有什么干系。”
司临渊失笑,他道:“现在,殿下可以告诉臣俟未期和殿下说了什么吗?”
俟河清低头思量了一会儿,道:“陛下推测太后滑胎是我母妃所致,根据我前世的记忆,要是这几日不把母妃救下来,恐怕她会被做彘。”
司临渊眉轻轻敛起,问道:“殿下今晚要去救纪妃娘娘?”
“还有父皇,”俟河清咬咬牙,道:“我知道父皇先前为难过司郎,但是他到底是我的父亲,未曾亏待过我。”
司临渊的眸子深墨,道:“殿下还未用膳,左右还有两个时辰慈宁宫才换班,那殿下吃过以后,臣再和殿下一起去救人吧。”
俟河清惊道:“司郎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司临渊道示意下人去准备饭食,在一旁的石桌面前坐下,道:“换班的人,是沈郁。”
这个俟河清清楚,沈郁,就是司临渊安插在孟逢羽那里的亲信。
难怪司临渊知道的如此清楚,想必是先前就知道消息了。
既然是沈郁,那么就好解决的多了,俟河清喜形于色,也坐了下来,道:“如此,甚好。”
司临渊道:“不过臣还有件事情要和殿下说,谢煜明日便搬来司府,殿下莫要生气”
俟河清一听,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哪有一个使臣住大臣家的,他要是觉得鸿胪寺住的不舒坦,我给他在红袖楼包最好的姑娘都没有问题!”
说到一半,他又想起司临渊末尾两句,焉了火气,弱弱道:“司郎怎么答应他了,那住就住吧。”
“既然他想住,就让他住呗,”司临渊还来不及安抚,俟河清转念一想,又道:“司郎同我一起住我的清王府就好了。”
司临渊就知道他是个收不住的脾气,一时失笑道:“殿下要是生气,那就和臣睡一个屋子可好。”
“啊?”俟河清呆住。
他看着司临渊的眼睛,认真缓慢地问道:“是一个屋子,一张床,可以随时,和司郎滚来滚去,的那种吗?”
司临渊苍白的脸被他说的微红,飞快补充道:“只是一个屋子,两张床,不可以滚,也不可以和臣……”
“没事没事,一个屋子就很好!”俟河清眉开眼笑,捧起司临渊的脸,使劲的用嘴巴往上面琢了琢。
他高兴的不行:“这样就可以让谢煜那厮认清楚,司郎是我的,他只能看着。”
只要一想到以后可以天天在谢煜面前秀恩爱,那么和他住在一起似乎也不是很晦气了。
司临渊被他亲的一脸口水,边擦着脸边道:“他会呆上半年,半年后,臣会和他一同回南楚。”
烛光昏暗,照着着他被擦净的脸更加如玉,鬼艳的五官也越发勾人,俟河清微微愣了愣,道:“那届时司郎可要在南楚好好等着我。”
司临渊道:“待臣回了南楚,殿下也大可应下那门联姻。”
他认真说道:“清王殿下,孤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