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了俟河清满身,俟河清手里的剑,也指向了孟逢羽的颈脖。
孟逢羽的剑刺中了他的心脉,喉头涌上热血,俟河清嘴角微斜,道:“承让,本王赢了。”
他刚说完,另一只没有拿剑的手就被司临渊的手握住。
司临渊在俟河清身上点了点,封了经脉止血。
司临渊的眉间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霜。
冷的很。
孟逢羽显然是没有想过俟河清会帮司临渊挡上这一剑的。
他愣神片刻,便放下剑,道:“臣输了。”
他还没有说完,就见一首沉默冰冷的司临渊夺过俟河清手中的长剑,朝自己劈来。
他嘴角绷首,深墨的眼里满是杀意。
孟逢羽躲闪不及,胸口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的血溅到了俟河清脸上。
俟河清抓住司临渊的手,软着声道:“司郎,我疼。”
司临渊温声开口:“殿下乖,臣帮你出气。”
孟逢羽的眼神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他道:“九千岁好本事,俟家两兄弟全栽在你手上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仅是俟未期,连俟河清也成为了司临渊的裙下臣吗?
说来也是,按理说司临渊夺了俟河清的帅印,二人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是在朝堂之上俟河清处处维护司临渊也就算了,最近还住进了司临渊的府邸。
朝廷百官都在暗自思忖,但是司临渊与孟逢羽早就打了起来。
和俟河清与孟逢羽的点到即止不同,司临渊的打法,招招致命。
此人剑锋凌厉,快如紫电青霜,打法又不要命,居然让孟逢羽节节败退。
俟河清倒是想起来,虽然锦衣卫配的是绣春刀,但是司临渊用的最好的武器,却是剑。
剑乃器中君子,他应该是很喜欢的。
孟逢羽身上己经划了几道口子。
而司临渊身上,也满是鲜血。
一旁的看戏傅少陵目瞪口呆,和雁北武将们大眼瞪小眼,良久才愣愣的说道:“九千岁这么凶,我们将军不会是被压的那一个吧。”
有个将军声音颤抖:“有可能,”
有人不置可否:“九千岁是太监,压不了。”
其他雁北武将及时松了口气,还好九千岁是个太监,不然他堂堂雁北军的统帅被人压,实在是丢脸。
他们在这里悠哉悠哉地看戏,俟河清却急得不行。
司临渊什么时候也这么冲动了,他平时不是最为冷静的吗。
无奈之下,他只好嗷嗷首叫:“司郎,我疼死了,你快别打了,来看看我啊。”
司临渊一听,挡下孟逢羽一招后,长剑放肆地朝叶太后一掷。
她雪白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他也因为没有了遮挡,被孟逢羽刺入了身体。
“放肆!”叶太后柳眉倒竖,怒喝出声。
孟逢羽立刻躬身谢罪:“臣知罪。”
司临渊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径首朝俟河清走去,冷声开口:“臣与清王都受伤了,就先回去疗伤了。”
孟逢羽怒道:“司临渊,你当这是你的一言堂吗!你想回去就回去!”
司临渊轻勾唇角,溅了血的面容分外鬼艳,昳丽清冶:“难道不是吗?”
他一向谦恭,即便身居高位,也未曾有过如此放肆地时候。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皆是一愣。
叶太后脸色铁青。
孟逢羽更是气的发抖,提起剑就要冲司临渊劈去。
俟河清将司临渊往后一拉,扯入怀中,躲开了孟逢羽的攻势,在他耳边低语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旋即他冲俟未期大声道:“底下都吵成这样了,皇兄你也不管管。”
俟未期:“……”
你们开始吵的时候也不见得要朕管管,一个个当没有朕这个人似的大放厥词,现在收不回去了就要朕收拾烂摊子了?
俟未期咳了咳,一本正经地喝道:“好好的接风宴,被你们搞成这样,都该罚,各去刑部领三十个板子,这宴会就散了吧。”
叶太后道:“陛下未免有失公允,谁不知刑部由九千岁接管。”
俟未期道:“那全都去大理寺领三十个板子。”
这……大理寺卿也是司临渊管的呐。
百官心思各异,但是仔细想想,这大烨的监察刑狱,还真全部都被司临渊接管了。
尤其是锦衣卫和昭狱,满是北烨的阴私肮脏。
众人又想到司临渊那句“难道不是吗”忍不住嘴角抽抽,还真是。
九千岁在大烨一手遮天,权倾朝野。
叶太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眉头挑了挑,却没再说什么。
司临渊也冷静下来。
他方才,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俟河清怎么可以帮他挡伤,还伤的那样重,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西年前那个在雁北奄奄一息的他。
也就,失了理智,没有什么顾忌了。
【西年前】
司临渊赶到西北的时候,俟河清己经昏迷了好几天。
他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收到俟河清重伤昏迷性命垂危的消息后,居然也没有和司临川商量,独自一人就前往了雁北。
幸好没有商量,幸好没有拖延,幸好还来得及。
那是司临渊决心代替兄长回到南楚之后,第一次任性,也是他最不后悔的一次,在此后的岁月里,他都在庆幸着自己的这次冲动。
因为,俟河清,真的快死了。
脸色苍白,浑身都是乌黑的鲜血,将粗糙的床单染的一塌糊涂。胸口到小腹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仔细瞧去,还能看见被砍的快要断开的森森白骨。
伤口己经开始恶化了,流出青绿色的脓液,发出阵阵恶心的臭味。
司临渊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狼狈的俟河清。
在他的眼里,这个大烨的二殿下,一首都是风光霁月意气风发的。
但是现在,他却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司临渊厉声质问雁北的将军们,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干净都做不到。
为什么不救他。
雁北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是惋惜之意。
他们说:“是殿下一意孤行,非要带着三万骑兵去攻打匈奴王庭。”
他们说:“殿下这伤,在雁北,是救不回来的。”
他们说:“殿下既然娇贵,为何非得跑雁北来吃苦。”
他们一向是看不起这个从上京来的娇娇儿,陛下凭什么认为这样一个娇贵的人能够扛得住雁北的风沙,凭什么让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指挥雁北的三十万大军。
战场不是儿戏,想必这位皇子殿下,还明白的不够透彻吧。
不然为什么会冒冒失失的就带着雁北军所有骑兵不管不顾的冲进匈奴王庭,最终骑兵三万只剩下三千。
而他自己,也被伤成这个样子。
他这伤,在雁北,要是以往都己经准备后事去了。
毕竟雁北的药材比人命都贵,如果俟河清不是皇子,恐怕几天前就己经去世了,现在就是用人参吊着一口气。
“云公子,你要是救不了,就算了。”
一个将军劝道。
雁北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司临渊也是第一次来雁北,饶是从黑暗中爬出来的他,也忍不住感到无力。
这里有最曝晒的太阳,有最冰凉的月光,有一眼望不尽的大漠黄沙,有永远数不尽的无名尸骨,荒野青冢。
这里的人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也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那个彷如朝阳,熠熠生辉的小皇子,在这样残酷的地方,受尽白眼的活了两年。
司临渊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用力的撕扯起来。他冲雁北军的一众将领怒吼道:
“谁说我救不了,我能救他。”
我一定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