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悬停在鼻尖三厘米处，莫无伤闻到了女儿病房的消毒水味。三百支注射器的针尖映着克隆体们的脸，像一串无限延伸的镜中镜。他握紧电动车钥匙，锯齿状的边缘刺痛掌心——这是小雨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挂坠里藏着微型U盘。
"爸爸，按喇叭！"静止的雨幕突然震颤。莫无伤拇指砸向车铃，防盗警报声撕开时空裂缝。所有克隆体同步捂住右耳——那是生物芯片的植入位置。
悬停的雨珠开始倒流。莫无伤在雨帘空隙里狂奔，外卖箱里的餐盒叮当作响。订单地址突然变成华山医院产房，导航语音切换成林雪梅分娩时的喘息录音。
停尸房的冷气扑面而来。莫无伤撞开三号冷冻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724个新生儿脚环。当他扫过最旧的铜制脚环时，紫外线照射显出隐藏的数字：20010723。
"产妇大出血！"急救铃突然炸响。莫无伤冲进手术室，看见年轻时的自己正在剪断数据线——那根泛着蓝光的线路连接着婴儿与量子计算机。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正是陆家嘴灯光闪烁的节奏。
手机突然收到二十年前的短信："新生儿MWS-001基因缺陷己修复"。莫无伤翻到发件人号码，正是他现在用的外卖配送号。保温箱里的冰块开始融化，在停尸房地板上汇成黄浦江的轮廓。
"这才是你的第一单。"年长克隆体举着腐烂的接生记录，"配送生命。"他掀开手术巾，下面的不锈钢托盘里，浸泡着724根数据线脐带。
莫无伤抓起止血钳砸向观察窗。玻璃碎裂的瞬间，他看见真正的林雪梅被困在云端会议室，正用口红在玻璃上写反字："切断总电源"。
配电箱锁着小雨幼儿园时的密码锁。莫无伤输入"爸爸生日"，指尖突然传来电击般的刺痛——这是女儿第一次被静电吓哭时的感觉。箱门弹开的瞬间，整座医院的照明系统开始播放产房监控录像。
"看脐带接口！"钟无艳的残影从消防栓镜面浮现。莫无伤凑近数据线断口，发现微型接口刻着外卖平台LOGO。当他用电动车钥匙撬开外壳时，芯片上浮现出女儿的手写体："拔掉我就回家"。
整栋大楼开始倾斜。莫无伤抱着配电箱跳进货运电梯，看着楼层显示屏疯狂跳动。当数字定格在-18层时，轿厢变成当年运送冷冻胚胎的医疗舱，控制面板上留着小雨吃手指的油渍。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林雪梅的虚影正在给婴儿克隆体戴脚环。莫无伤在反光镜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消散，露出衣服下密密麻麻的电极片——原来这二十三年，他始终躺在妻子实验室的手术台上。
暴雨重新倾泻而下。莫无伤在最后清醒时刻，将车钥匙U盘插入总控台。整个上海的天空突然闪烁彩虹灯光，路过的外卖骑手同时抬头，他们的保温箱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新生儿啼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