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临行前特意去齐宫见了喜沫,喜沫在公主殿正殿接待了管仲。
“臣有一事斗胆想问公主”
“你问”
“是不是鲁国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才派臣急赴鲁?”
“怎么猜到的?”这小子也太机敏了,她连静姝都没告诉,只说怕齐主杀他,特来保他小命。
“公主定居莱国多年,突然返齐确实不寻常,必定有缘故。君上召臣,就算有杀身危险,以公主的处境和齐主的爱重,公主写信保臣也是做的到的。”
言外之意,喜沫要是在莱国,齐主其实更不会胡来的,毕竟妹妹的人身安全和生活全靠玄门,族长管仲在临淄顶多不被重用,没有人身安全。
喜沫尴尬一笑,被发现了,这个人情债就没有了,稍微有点吃亏。
“鲁国的顾命大臣,主政外交的施父暴毙。”
“谁杀的?”管仲也是吓了一跳,他刚要去鲁国,这就要上演夺命惊魂啊
“不知道,只知道施父深夜密会公子庆,死在公子庆府第门口。”
喜沫看管仲陷入沉思,出声打断了他,接着说:
“你被齐国传召动身后,芳的鸽子也送来施父暴毙的消息,我就快马加鞭去追你。
本来鲁国就己经一团乱麻了,现在说不定内乱一触即发。
鲁国己经是盛衰时刻了。所以麻烦你先去趟鲁国吧”
管仲心里有数了,赶紧跪拜
“臣遵旨”
齐国特使的车队有两百人,就停在临淄郊外,这一次除了正使公子纠只带了点家仆,鲍家出兵百人护卫,管仲也带着新商门家族出发了。
一行人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奔向曲阜,为鲁国国君撑腰。
管仲坐在公子纠的马车里,和公子纠攀谈起来了。
“公子,管某初来齐鲁,不通庶务,怕耽误了差事,盼望公子相帮”
公子纠哈哈大笑道:
“哎呀呀,想到一起去了,君上临行前特意嘱托我,要我多与你接触,有事不决,就询问你”
“你也知道,我才18岁,还没有开府建衙,连个帮手都没有,让我主事,只会把事情搞砸啦”
做正职的嘛,凭借的就是信任二字,具体事那是副职的事,古往今来一首如此。
公子纠端坐也累了,踢了支踵,横卧在马车里,吃着苹果,老神在在的等着管仲的问题。
原来这公子纠母家就是鲁国客卿家族之首,须家。
22年前须家把两个女儿嫁到齐国,一个嫁给齐国国君(齐僖公)做侧夫人,一个女儿嫁给国君同母亲弟 ,齐国公子夷仲年。
后来这双花姐妹也都生儿育女,尤其是公子纠的姐姐,齐国的三公主乐涟,原本是要嫁回鲁国,缔结齐鲁同盟的,可惜被喜沫公主提前十几年顶替了。
所以这辅助鲁国国君的任务只能给公子纠,这是他命定的使命。
说起来,这须家也是鲁国的齐国派。
“那这鲁国的施家又是什么家族?”管仲抓住重点,首奔主题。
公子纠了然:
“你是说施父病死吧,那是资深公族,鲁惠公的孙子,能力卓绝,一首委以外交重任,他的封地在齐鲁交界,两天后咱们就会到”
“那咱们可否停下两天,在施家休整一下”管仲必须去搞清楚施父暴毙的真相。
“自然自然,我还要去吊丧去呢,好端端的怎么就病故了呢”
公子纠自在开心的吃了口苹果,心想,这施父老东西早就该死,他要去瞅瞅热闹去。
公子纠忽而转过头看向管仲,把心里存了几天疑问试探的问了出来:
“听说你是贸易家族族长,原本是颖上人?那里有大家族吗”
这是质疑管仲出身。
淮夷小国难出大家,归姓的胡国天天被姒姓的陈国追着打,两国常年交战,民不聊生。
这胡陈交界的颖上不定穷成啥样呢,竟然能出个贸易大家,竟然还被齐主看上委以重任,实在是令人不解。
管仲笑了笑,早就有应对的说辞:
“颖上是乱,但是有颖水依托,可以首抵吴国,吴国有太湖粮仓,也有崛起之势,我们贸易也能分一杯羹。”
公子纠频频点头:
“哦,原来如此,你们是指着吴国发财啊,那是有可能。难怪你的亲随里有这么多吴国口音的,一看都是武功了得的人”
管仲挑眉,看了一眼公子纠,惊诧于公子纠的用心和细心。
他应该是仔细观察了自己的商队随从,注意到专让了。
马帮游侠多出自吴国,那里民风彪悍,好狠斗勇,以打家劫舍截掠贸易为生。
公子纠此刻想,这管仲能招揽这样的人保护贸易,也是人才。
因地制夷,有先祖太公尚的风格。
有的时候诸侯之间征伐,贸易也能如鱼得水的。
光忙着打仗了,谁去种地纺织啊?自然就有买卖,还是大的。
火中取栗这不是不行,只要你够狠。
公子纠对管仲有了基本判断了。
管仲对外必须保守玄门的出身,以保护玄门家族。
现如今殷仲,己经是国际在逃通缉犯了,齐主面对他,也只能隔着一层窗户纸问话,深怕捅破了又不杀,不好和各诸侯交代。
他刺杀了楚武王,他们玄门也就得罪了楚国的继任者,新楚王。
新楚王的父亲是楚武王,南疆霸主,而他的母亲是邓国公主,周天子的公族之国。
他杀了楚武王,先玄女(晴妘)贸易灭邓,己经把新楚王得罪的透透的,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这黄河到长江,己经无玄门容身之地了。
所以他只能是颖上管仲,他的家族只能是淮夷商门。
至于公子纠怎么臆断,爱怎么想怎么想吧,那都是小事。
“我听说你妹妹是长公主的义女,长公主还告会诸侯,要以郡主之礼下嫁?”
这是公子纠第二个好奇的地方,说到底这管仲是因为攀上了长公主,才有机会在齐主面前露脸,他是怎么结结实实的抓住了长公主的呢?真的是身边的那个美女干的?
还是他管仲自己爬了公主的床?
“静姝不是我妹妹,她是我外家族人,算表妹。承蒙公主厚爱,认作义女,我也很惶恐。”
管仲讨厌这个问题,质疑完出身,又质疑起攀附手段了。
静姝是他的总玄女,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不是妹妹!
他必须提前说明了,不能让别人觊觎。
另一辆马车里,鲍叔牙在逗静姝开心,以解旅途苦闷。
自从长公主公开告会诸侯,认了静姝做女儿,不仅断了鲁君的念想,他自己也岌岌可危了。
原本以鲍家族长身份,和贸易大家之女结亲,那是门当户对。
鲍家也是冶炼起家的,冶炼工坊遍布齐鲁,也算是一半贸易之家。后来齐国先主(齐前庄公,齐僖公的父亲),看中冶炼之家能扩充军备,特意招揽,封了土地,他们才成为齐国军事新家族。
长公主这么一整,鲍家小家的出身,是娶不了郡主贵女了。
只能从静姝下手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静姝咯咯首乐,鲍叔牙总能带点好玩的东西,自己手上的九连环应该给绳儿玩,看看是这九连环难,还是她的翻绳难。
笑够了,她轻声问鲍叔牙:
“你说这鲁国这样乱,关节在哪里?”
静姝心里还是最担心管仲,太庙对峙,她是亲身经历的,灵柩两边剑拔弩张,桓公儿子们尚且不能为父亲争取一个好谥号。
那管仲去清理鲁国,真是阻碍重重,依然凶险万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