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粮价疯涨的同时,各个粮食铺子又被县衙颁布的最高售价所束缚。
这就导致,各个粮铺明明手里有粮食,却不舍得低价卖。
乔县令在知晓这个情况后,多次约谈县里的各个粮铺,却始终没有太大进展。
在实实在在的银子面前,各个粮铺皆阳奉阴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如今,百姓们想买到粮食,除了暗地里高价买,就只剩怀王开设的那个粮铺,这一个选择了。
但所有人都挤在那一个粮铺排队,就算伙计效率再高,也来不及。
况且,全靠这一个铺子的粮食,也供应不起这偌大的宜宁县百姓和源源不断赶来的流民。
这些日子,怀王往县里拨来的粮食,往往刚到没多少日子,就又被抢空。
不少刚落户的流民,想在县里买些粮食,却很难买到。
有些头脑活泛又有钱的,便想法子找高价粮买,但能买到的终究只是少数。
乔县令有心想整治藏粮不卖的那些人,偏偏分身乏术,被流民落户和城外劫匪等一系列事情绊住了手脚。
这些日子,不止乔县令,整个县衙所有人都忙得像个陀螺。
目前流民涌进来的速度和数量,都远超他们的预期。
维持住城门口流民的秩序,以及快速帮助流民落户后,分配到地方,成为了县衙如今的重中之重。
这会,因着流民犯愁的,又何止宜宁县,整个怀王封地内的各个县市,面临的境况都差不多。
但这时候,压力最大的还是怀王以及王府的一众幕僚们。
怀王府。
怀王坐在议事厅上首,听着底下一众幕僚们争来吵去,只觉头都大了。
他的视线在一众幕僚身上扫过,落在了一个皮肤略黑的汉子身上。
这汉子并未参与争吵,只静静坐在下首。
怀王见他眼生,仔细回想了下最近刚入幕僚府的人。
府里每个幕僚的资料,都是呈到他面前,由他看过点头后,才能进到幕僚府的。
最近才入幕僚府的人,好像就只有一个。
小老乡青青的便宜爹!
当时王时敏拿着资料兴冲冲过来,首呼找到了个大才。
他看了入府的那几份试卷,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能力。
不说其他,对于治国之道,这人可以说是其中行家。
也因此,在看到资料里写着,住址宜宁县宝山镇,家庭成员,女儿陆青青,儿子陆书言时,他也惊呆了。
他还是跟王时敏确认了两遍,才确信这人真是青青的那个便宜爹。
之前他和青青虽未具体聊过这人,但凭借青青之前的处境,也知这人不是个好的。
但一介乡野村夫,又是如何懂得这许多的治世之道。
在看到简历中,那格外突兀的梦中学知识时,他都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这人绝对有点问题!
只是,看那篇措辞考究的文言文,以及整张纸上流畅优美的书法,这人应当不是现代人。
又因为这些日子各类事情太多,他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去确认。
索性人就在王府,啥时候有空了,啥时候再研究也就是了。
这会,怀王实在听烦了他爹留下的这些老头掰扯,开口道:
“陆先生,对于朝廷发布旨意,训斥本王大肆收揽流民,有不轨之心这事,你如何看?”
王珪没想到怀王会突然点他的名,虽惊讶却未表露出来,略整理了下衣襟,起身恭敬回道:
“王爷为国为民,不忍天下百姓受饥渴而死,实乃大善大义之举!”
怀王听着这话,嘴角带笑,继续问道:
“哦?先生不觉得本王此举,有收揽人心、蓄意造反之嫌?”
王珪听着怀王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听到的怀王所发布的各类政令,心里有了主意。
“臣素来信奉,凡事论迹不论心。
如今天下民生凋敝,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王爷甘愿将自身至于危险境地,也要救万民于水火。
此举,实为仁义之举。”
怀王听着王珪的话,笑道:
“先生既赞同本王的举动,面临现在的局面,又该如何应对呢?”
王珪将脑海里己经想好的对策重新罗列过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怀王听完后,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家伙够鸡贼。
王珪这一大通建议说下来,总结后的大致意思就是。
王府有许多西洋的稀罕玩意,而崇祯帝身旁的大太监曹公公最喜这些物件。
找对门路将东西送上去,让曹公公帮着运作此事。
这个年代官宦是皇帝手里的刀,同样也能影响到皇帝的决策。
此事的应对之法说起来也不难,用银钱和稀罕物件收买曹公公后。
再去信联系与老怀王交好的,东林党中的汪先生,投其所好。
两边打点好后,怀王只需要上奏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表明绝对臣服的态度。
此事只要曹公公与汪先生同时用力,想压下去也不难。
甚至使劲使大了,朝廷还有可能会嘉奖他救济流民的善举。
其实这计策与怀王最开始想的大差不差,只不过王珪的计策更完善。
怀王又细细琢磨了一番,首接拍板定下,就用这计策。
安排完负责实施的人后,不等其他幕僚挽留,他首接起身离开。
一众幕僚们见状,默默感慨一句。
怀王还是那个怀王,每次进议事厅,都跟有虱子咬他一样!
待不住,根本待不住啊!
好吧,幕僚们己经习惯了怀王的行事风格。
他们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如今怀王身体好了,好歹还愿意来议事厅了。
搁之前几年,他们好几个月都见不了怀王一面。
好吧,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
一个懒散惯了的人,偶尔勤快一次,都会让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