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是有代价的。
自从那天被盛千阳再一次带回家,江屿白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银色的项圈,当盛千阳有事要出门时,那根项圈上连接的一条长长的锁链便会锁在床头,锁链的长度仅能允许他在房间内活动。
管家和佣人都不被允许与江屿白交谈,更不允许靠近他,只要是盛千阳不在家的时候,他连上厕所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当管家又一次将餐车推入房间,准备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时,被床上小小的轻轻的声音拽住了脚步。
“叔叔,我想……上厕所。”
管家缓缓瞥了一眼那个可怜的像小狗一样被拴在床头的小孩子,在内心颤动的一瞬间,耳边却霎时响起了盛少那阴冷无情的声音,只是默默叹息了几声,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关上了门。
他当然也就没有看到被锁在床头的小孩子那渐渐在眼底弥漫起的一丝沾染着痛苦绝望的脆弱与无助。
没有人能够救他。没有人再爱他。
他的内心空旷不堪,只剩下永远得不到回应的,难堪又绝望的灵魂呐喊的回声。
他感觉自已像是孤身一人独行于无尽的黑暗里,灵魂都在那一瞬间被绝望的烈火焚烧殆尽。
盛千阳回来时,看着小孩身下被浸湿的床单,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岛都这么大了还会尿裤子呢。”
盛千阳嗤笑着走近他,看着尿液溅湿了他的裤子,沿着大腿流到床上,渗透了原本洁白无瑕的床单。
床上的小孩只是呆呆地坐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连眨都不眨,对他无情又邪恶的嘲笑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他乖顺地被盛千阳揽进怀里,被抱到浴室清洗身体,软软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漂亮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弄。
就这样被锁在床头三天后,第四天清晨,那条锁链终于被盛千阳用钥匙打开,抱着睡梦中的江屿白登上了前往首都的私人飞机。
盛千阳从十六岁起便从父亲旗下的楼盘盛世豪庭中搬了出来,住进城北的别墅区中。
那是他已故的母亲留给他的小洋楼。
他从小独立又优秀,与生俱来的学术才能和商业天赋让他的前半生如鱼得水一般,十八岁便从哈佛毕业,学术创业两手抓,先是不依靠家里的一分钱,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已是多个上市集团大股东。在掌握盛世集团实权前身价就已经逾超百亿,成为最年轻的福布斯上榜者。
在二十岁那年,他接下父亲盛北宵递过来的接力棒,掌握了盛世集团的实权。
没有任何人能否认,盛千阳就是一个天生的商业奇才,如今年仅21岁的他带领盛世集团腾步青云,让原本就是老牌财阀企业的盛世彻底成为了最高财富和权力的代名词。
在过去的两年内,他在首都和海市来回飞的同时,安排人对自已那套小洋楼做了全面的改造。
原本金碧辉煌的室内在知名设计师的设计装修下变得充斥着淡雅的艺术气息,还专门为江屿白设计了一间小画室,阳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透射进来,斑斑斓斓泼洒在精致的大理石地板上和精致的画架上,整个房间都被映衬得亮澄澄、暖洋洋的。
然而位于二楼的一间小小的房间,拥有一扇黑色的金属门,显得万分神秘,却与整座别墅的气质格格不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个房间成为了江屿白最为恐惧的噩梦。
也许是为了故意震慑他,那个黑色的房间距离他的卧室仅有一步之遥,当他显露出任何忤逆盛千阳的行为,也许是因为耍小脾气闹绝食,也许是对盛千阳爱答不理,也许只是因为在睡梦中无意间喊出了时淮的名字,他都会被盛千阳粗鲁地扔进那个房间中。
盛千阳会从空中扯下一条锁链,锁链的顶端镶嵌在天花板上,尾端上连接的皮质手铐紧紧束缚住江屿白的手腕,将他固定着被吊起的姿势。
眼睛被一条不透光的黑布蒙上,不停求饶的嘴被堵住,他再也发不出任何求救声,只能惊惧地呜呜叫着。
盛千阳做完这一切总会站在一边默默地欣赏着小孩在空中可怜地挣扎扭动的姿势,看着他的眼泪渐渐将黑布濡湿,口水随着呜咽不受控制地沿着嘴角流下。
一片黑暗中,江屿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在这个房间中捱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恨不得自已立即死去。
到了饭点,会有佣人推着餐车走进来,她们不敢直视那个被残忍对待的可怜小孩,只是按照盛少的吩咐,双手颤抖着摘下小孩口中的束缚,一勺一勺饭菜如同机械般送进他的口中。
此时的江屿白已经哭喘到几乎快要倒过气去,他不知道男人是否还在房间中,但依旧不停地求饶着,眼泪像决堤一般哗啦哗啦向下流淌,喉咙里压着破碎低哑的哽咽。
盛千阳没有离开过房间,他走上前去推开手足无措的佣人,温柔地抹去江屿白脸上的泪水,才缓缓启唇。
“小岛,以后会乖吗?”
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忙不迭地点头:“会……会乖……我会乖。”
“还会跟哥哥耍小脾气闹绝食吗?”
“不……不会,我错了……”
“还想见他吗?”
盛千阳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小脸瞬间静默了下来,瘦弱单薄的脊背颤抖着,眼泪在牛奶般嫩滑的脸颊上淌得无声无息。
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盛千阳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不!”
“不想……不想见他……”
“不想再见他……”
盛千阳满意地回头,轻柔地抚摸着江屿白被冷汗和泪水交融濡湿的脖颈,含笑的嗓音裹着浓浓的温柔与宠溺。
“小岛真乖。”
他宽宏大量般地打开了皮质手铐,立即看到江屿白像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般往下跌,浑身无力地在了地上,小孩细长的手指哆哆嗦嗦地举起,摘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那条早已湿透的眼罩。
不知小孩想到了什么,跪坐在地上哭得更加凄惨,眼泪鼻涕齐齐流下,呼吸急促得宛如濒临窒息。
盛千阳无奈地扬了扬唇角,在他小小的身躯前蹲下身来,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为他顺气。
渐渐的,尽管江屿白脖子上的银色项圈并没有被摘下,但盛千阳收起了那条长长的锁链,不再锁着他。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几乎被吓破了胆儿的小孩不会再想着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