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台阶上的女人,如看只蝼蚁。
铜串上的钥匙,“叮叮当当”作响。
江姝意眼神淡漠,平静无波。
她抖了抖手中的钥匙。
沈家的东西,从来不是她江姝意的,也不是乔莲的。
而是沈家想给谁就是谁的。
乔莲学了那么久的世家规矩,礼仪学的样样比她都好,可脑子却一点也不长进。
江姝意只是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懒得跟乔莲长篇大论争执,便又继续往前走。
而这……
正是乔莲最看不惯的地方。
有些人,只需一个眼神,便会有人将世间最好的东西,双手捧上给她。
而她,拼尽全力去讨好,才能有一丝回报。
可江姝意只要一出现,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她强撑起来的气势击溃,把她衬的如花坛里的土。
她已经是沈家大少夫人了。
夫人也把掌家钥匙亲手交给她。
那江姝意就不该再回到沈府。
“江姝意——”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响起。
江姝意未曾停下脚步。
乔莲攥紧衣裙,大声说道:“我和大公子已经洞房,老夫人允许我留在大公子身边伺候他。”
“沈府的掌家权也是夫人交到我手上,你没有权力再动沈府的东西。”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姝意的背影。
乔莲以为这样说,江姝意会停下脚步回应她。
她再命人抢回江姝意手中的钥匙。
可是……
没有!
江姝意头也不回,直接走过花廊,连稍稍停顿一下的举动都无。
没有,怎么会没有……反应。
就连因乔莲的话,而有些动怒的沈铮流,在看到江姝意决然向前的背影时,都停滞在了原地。
不敢置信。
姝意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她不在乎了。
她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慌意如洪水猛兽,扑面袭来。
而乔莲以为江姝意没有听到,快步追上去,一把拽住了江姝意的胳膊,再次重复:
“我跟大公子洞房了,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
很轻的三个字,拂过那一男一女的耳畔。
无力感不止侵袭着乔莲,也浸透沈铮流的心。
乔莲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姝意。
她平静的三个字“听见了”,让乔莲崩溃。
可是,还有更崩溃的。
江姝意被迫停下脚步,回头,对上乔莲的双眼:“你是什么下贱的东西吗?”
什么?
“妓,亦不过如此。”
“没有哪个寻常女人会将自已与夫婿洞房之事大肆宣之于口,只有妓……”
“会在与哪位高官权贵云雨后,向楼馆里的姐妹炫耀自已和某某大人。”
“睡了。”二字落下,江姝意抬手拂过手臂处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乔莲似被狠狠的浇了一盆冷水,身子打颤,龇牙怒目。
面目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来人。”
“来人。”
江姝意已临近垂花门。
一群沈家护院从垂花门冲出来,把江姝意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
沈府大门外。
“你们干什么?”守门的护卫拦在大门前。
沉影拿出黑风卫令牌:“我奉丞相大人之命,来沈府搬东西。”
“搬什么东西?”沈家护卫皱眉。
沉影道:“是你们沈家大少夫人叫我们来的。”
“那我先进去通报一声,你……”们等着,没说出口。
沉影便扔下一句“不必如此麻烦”,便带着身后的黑风卫,一涌而入。
沈府突然进了一百多号人,动静可不小。
尤其是顾琰之掌管的那一支黑风卫。
谁人不知他是抄家大王
出动黑风卫,就代表着哪个世家要被抄了。
沈府的下人们,看到黑风卫出现在沈府大院时,鸡飞狗跳,四处躲藏。
“大公子,黑,黑风卫……”家仆子踉跄而来,摔倒在沈铮流的轮椅前。
沈铮流眉头一皱,身下的轮椅缓缓转头,望向从花廊入口风风火火赶来的一群紫衣卫使。
一会的功夫。
沉影带着人,来到了沈铮流的面前。
“沈大公子,我是来搬你与令夫人给我家大人的……敛尸谢恩礼。”
“什么敛尸谢恩礼,是谁让你们入府的,你们擅自闯入沈府,我要告你们。”
乔莲的注意力,从江姝意的身上,转移到了黑风卫的身上。
快步上前,护在了沈铮流的面前。
沉影瞧了眼乔莲,小家碧玉,面目清秀,眉眼与那位江家十三姑娘有一点点像。
不过,还是有些寡淡了些。
江十三姑娘更明艳。
他偏侧身子,目光越过乔莲落在沈铮流身上:“不是吧,这才两个时辰的功夫,沈大公子就把此事忘了?”
乔莲挺着胸脯往前迈了一步,摊开双手挡住了沉影的视线,呵斥身边的沈家护卫:
“还愣着干什么,无我沈家请帖,擅闯沈府,便是私闯民宅,把他们……”
“放他们进去。”
沈铮流声音淡漠地说道。
乔莲的表情僵凝在了嘴角,瞳孔闪烁着一抹震惊,转头看了看沈铮流:“大公子,你……”
“放她进去。”沈铮流别开脸,看了看被沈家护卫包围着的江姝意,下达命令。
围住江姝意的沈家护卫,瞬间撤退到两边院廊。
乔莲脸色大变,扑到沈铮流面前,握住他的双手:“大公子,你要做什么?”
“她手里拿的,可是我们沈家的库房钥匙,你刚才也看到了,小姐眼里根本无你。”
“她在害沈家。”
“她在害你。”
“黑风卫是相府的人,你不能放他们进后宅。”
沈铮流耳边只有黑风卫从身旁走过的脚步声,没有听进乔莲半句话。
他目光始终跟着江姝意,直到……
江姝意迈过垂花门。
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哪怕一眼。
不知是哪里疼,沈铮流觉得此刻浑身酸痛麻木。
很快,黑风卫跟着江姝意进入了沈家后院。
乔莲见无法阻止沈铮流的心意,擦掉眼泪重新爬起来,也跑入内院。
沈家“兵荒马乱”,皇宫也是“烽火连天”……
燕帝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便让顾琰之审沈岸山。
半个多月过去,沈岸山该想到解决鸣冤台的办法了。
雍庆宫殿,气氛压抑僵凝。
百官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丞相顾琰之,坐在龙榻旁边的凳子,代龙帐里面的人审中书令沈岸山:
“沈大人,你的儿媳沈江氏,在鸣冤台控告你设计害死三万镇远军。”
“你作何解释?”
沈岸山跪在百官之首,对龙帐里尊贵的天子说:
“皇上,三万镇远军全军覆没,害镇远侯坠楼而亡的人,确实是出自沈家的人。”
顾琰之:“谁?”
“乃我沈氏族长沈岸卿。”
“哦~”顾琰之挑眉:“中书令可有证据?”
沈岸山道:“有。”
“沈岸卿的儿子沈铮明,曾在两年前当街调戏江十娘。”
“反被江十娘一脚踢坏了根子。”
“沈岸卿怀恨在心,欲向江家讨要说法,臣知道沈铮明的禀性。”
“再加上江十三娘与臣的长子自幼有姻亲,臣做主压下了沈岸卿上门讨要说法的心思。”
“他因此对臣、对此事,耿耿于怀。”
“长子与江十三娘成亲前夕,他曾借着族中之事入沈府找过江十三娘。”
“自那之后,十三娘整个人就如同中邪一般,对臣、对臣的长子,冷言暗讽。”
“臣与长子以为十三娘是在怪怨我们没能力救出江氏九族,并未起疑心。”
“直到后来鸣冤台的事情发生,臣亲自找沈岸卿对峙,他吐出对臣与皇上的怨言。”
“他说,他怀才不遇,皇上不看重他,他熬到头发白了才生下铮明一个儿子。”
“现已断绝子嗣,也必不让我等好过,大不了拖着沈氏九族一起下地狱。”
“死前拉着江氏九族做垫背,做鬼也值了。”
“臣还从沈岸卿的书房里,找到他临摹镇远侯字迹的信。”
沈岸山立刻从衣袖底下抽出信,双手递上:“这,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