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信将疑的踱步过去,站在石头边缘看水下有什么。
水波荡漾间,我隐隐看到一张脸从水中放大,慢慢的浮了上来。
而且这张脸竟然就是站在我身旁的人。
我余光一扫,发现自已身旁哪有什么人?
那张脸面如死灰,随着放大而扭曲,嘴角咯咯咯的笑着,阴毒而无声的说着四个字。
“你死,我生!”
住在沅江两旁的村子,几乎流传着水鬼抓人的故事。
死在沅江的人,大都心有怨气,成为沅江水鬼。
而死在江河里的水鬼是要找替身。
因此在看到人的时候,就会扮成在江边洗衣的妇女,失足落入水中的溺水人……
一旦有人靠近,就会把人拖入水里淹死,从而自已获得解脱。
我心底起的善意,却成了让我毙命的导火索。
当时,我恐惧下意识往后退。
但水中黑色的头发像是水蛇一样蜿蜒而来,我的脚踝一下就被缠住了。
我的脑子欲裂,她飞速朝我冲来,快要落在我身上的时候。
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我看中的人,你也敢动?”
一道洋洋盈耳的声音,似远似近的落入耳里。
缠着我脚踝的头发咻咻的松开,一下入了水,水中那张脸也像是看到恶魔一样沉下去,转眼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我回过头,就看到江边石台上站着一道修长身影。
江面吹来的风很大,岸边的野蒿哗啦哗啦作响。
他却挺直的站在那,眸子淡漠而竖立,夜风吹不起他的衣角。
“怎么,就这么怕我?”
他轻蔑的一笑,像是在嘲讽我的胆怯。
“你……你究竟是谁?”
我警惕道,声音透着戒备。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他气息又湿又冷,漆黑的眸子仿佛一眼就能洞穿。
“看着他靠拢,我心里有些慌乱,脚后跟下意识往后移步。
却忘记了自已站在江边的岩石上,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沅江。
“啊!”
我后脚跟踩空,一个趔趄就朝后翻去。
他眼色微变,脚步从容迈出一步,修长宽厚的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拦了回来。
“我想杀你轻而易举,用不着对我这么恐惧。”
他的头在我耳侧,声音薄凉的说。
“你……你就是那条蛇?”
我其实这两天心底都升起了很多念头。
可当真正看到他的时候,又觉得恍惚。
而且,他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来这不就是为了见我?”
他对我的无知无畏低哑轻笑。
这时,我才发现自已还被他搂着,脸颊微红,赶紧往旁边移了两步。
空气里,突然寂静。
就连江风都停了,能听到水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是你跟我奶奶做的交易?你就是沅江修炼得道的大蛇?”
他容貌俊俏如谪仙,的确不似沅江两岸的村里人。
而且。也只有妖仙才能有这种气质容貌了。
他静默地盯着我,不语。
我咬了咬嘴,鼓起勇气对他道,“我来这,就是想跟你做个了结了。”
“了结?”
他讥笑一声,目光充满玩味的看着我,“你想了结什么?”
“我们白家跟你的瓜葛!”我深呼吸道。
“当年,是那老太婆在沅江哀求,若不是我好心赠予一滴心血灌溉的蛇镯润养你的精魂,你怕是早就死了!”
他微眯着眼,“现在,凭你一句话就想了断?”
果然,请神容易送神难。
“可奶奶供奉了你十几年,她现在也已经死了!难道还不能抵消吗?”
我怒视着他。
“这十几年来,你命弱招邪,每次遇险都能安然无恙,你不会觉得是你的命好吧?”
他步步紧逼而来,语气冷厉:“还有昨晚你遇难,你觉得那些蛇为何要救你?”
“是你!”
我想到昨晚遇到三叔公发生的事,突然窜出来很多蛇撕咬他的场面。
却没想到,居然是他在暗中相助。
他冷笑一声,反驳道:“怎么?本座庇佑你十几年无恙!不该受你们白家香火么?”
我强硬撑着一口气道:“奶奶大病后,我们家那些蛇是你驱使的,棺材上那些蛇也是你干的。”
“是!”他毫不避讳。
“那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我想到了我妈昏迷,被群蛇围困的场景。
不用想,那些蛇也是他干的。
“你一直都这么觉得?”
他笑了。
“你笑什么?”我直视着他。
他笑容收敛,仿佛没了兴致:“你走吧!”
“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把话跟你说清楚!”
我鼓起勇气,朝他道:“从今以后,我生死由命,不需要你庇佑,白家跟你再无瓜葛。”
“你在命令我吗?”
他听闻我的话,明显是有了怒意,眼眸深沉的可怕,凑近冷漠道,“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我摇头,“你是妖!”
“是又如何?”他满脸不屑。
我语气有些怯懦,“你没听过吗?人妖殊途!我只是想让你放过我们!”
他靠拢而来,以一种将众生玩弄手掌之中的神态,在我耳边嘶嘶道:“可我,若是不想放过呢?”
我咬着牙,把匕首掏了出来。
他余光扫了一眼我手里的匕首,居然有些好笑,“怎么?你想杀了我?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被他一激,当时头脑一热,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跟他同归于尽的无脑念头。
只不过手刚扬起,就被他扼住了手腕。
他那宽厚的手就跟钳子一样,无论我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半分。
“你连道行浅薄的水鬼都对付不了,还妄想杀我?”
他语气陡然一寒。
沅江忽然刮起大风,就连江水都开始波涛汹涌起来。
他的话如同神祇,充满不容挑衅的威压。
我心底瞬间被激起千涛骇浪,眼底惊恐至极。
不过片刻,他似气消了去。
呜咽的风小了,江面惊人的声势也慢慢回归平静。
“在我眼里,你如蝼蚁一样,如何杀我?”他嘴角透着一丝玩味。
稍微用力,我手腕吃痛,下意识松开。
匕首落在地上,又滚落入江里。
一瞬间,我内心涌出绝望,他的一个念头,就足以决断我的生死。
我逃不过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