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逆旅:亲家公亲家母私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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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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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世俗逆旅:亲家公亲家母私奔记
作者:
夜阑听书语
本章字数:
8128
更新时间:
2025-02-12

雨淅淅沥沥下了十几天,没完没了的,大伙渐渐厌烦起来。许多人家的屋顶漏了雨,男人们不得不冒着雨爬上房顶修补,女人则顶着塑料布站在院子里听候使唤,忙得晕头转向,还时不时因听不清房顶上男人的呼喊,招来一顿恶狠狠的责骂。好多家储存的柴火也烧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婆娘们做饭成了难题,一家人只能勒紧裤腰带,饥一顿饱一顿地挨着。男人们不再出去赌钱,留在家里收拾雨水惹出的一堆麻烦。女人们也不再串门闲聊,围着屋子打转,为一日三餐愁眉苦脸。年轻夫妻们的激情也消退了,过度的亲昵让他们疲惫不堪,捂着腰直喊疼。人们对雨水的态度陡然转变,诅咒这恼人的天气时,心里也慌慌的。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念叨,六三年发大水都没这般没完没了。有经验的老人甚至偷偷摸摸地为应对洪水做准备,从车棚里推出闲置多年的木船,刷油补腻子,雨声把这股恐惧越传越远,搞得家家户户人心惶惶。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杨万山嘴里叼着烟袋,佝偻着腰在屋里来回踱步。外面雨声突然变大,杨万山伸长脖子,皱着眉头听了好一会儿,随后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用力磕灭,插进腰带,转身去墙上摘雨衣。他老伴在炕头上瞅着他,纳闷地问:“老头子,你这是要干啥去?”

杨万山闷声说:“不行,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得去防水堤上瞅瞅。”

老伴劝道:“防水堤上不是有守堤的吗?有他们在,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杨万山哼了一声:“就他们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平日里有个正形做事的吗?我信不过。”

老伴急了:“下这么大的雨,黑灯瞎火的,你乱跑啥,不要命啦?”

“没事儿,我又不是小孩子。”杨万山边说边穿好雨衣,顺手拿起卧柜上的手电筒,推门而出。

老伴追到门口喊:“老头子,你不要命了……”

漆黑的夜里,雨声如雷。杨万山攥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防水堤上赶。多日的雨水把土路泡成了泥沼,杨万山虽说在这条路上走了一辈子,可雨雾弥漫,根本辨不清方向,几次不小心踏进路边以前积粪的坑里,雨鞋也灌满了水。他索性把雨鞋脱掉,拎在手里,赤着脚往前走。等他好不容易爬上防水堤,已是气喘吁吁。他扶着一棵树歇了会儿,才拖着步子走到守堤的小屋前。

平日里守堤的就两个老头,都是烈军属,村里照顾他们,给安排了这份清闲活儿。这阵子雨水多,杨万山怕上游洪水下来,把村里看青的都调过来,跟他俩一块儿守堤。果不其然,几个看青的正围坐在土炕上吆五喝六地“顶牛”,玩得全神贯注,杨万山进屋都没察觉。杨万山大怒,上前一把将他们的牌给搅了。众人看到杨万山,吓得慌了神,一个个急忙下炕找鞋。

杨万山没再多说,坐在炕沿上,点着烟锅,狠狠抽了几口,才低着头问:“你们谁巡过堤了?”

王瘸子忙应道:“天黑前我巡过一趟,没啥事儿。”

杨万山追问:“看大河里有没有涨水的迹象?”

王瘸子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没有。”

杨万山喃喃自语:“我这心里今儿个总不踏实,老觉着要出事。”

守堤的老头仗着年纪大,叫了一声“小山子”,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今儿我去井里提水,井水自已往外冒,这可不是好兆头,我看洪水要来了。”

杨万山看了他一眼,问:“三叔,依您的经验,洪水大概啥时候到?”

老头掐指一算,说:“六三年发大水就这样,只要在地上挖个坑就能冒水出来,如今咱这儿的井都冒水了,说明地表的水满了,洪水离咱这儿不远了,我估摸,顶多一两天就到。”

杨万山沉重地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说:“咱这儿都十年没发水了,也不知这大堤还能不能扛得住。”

守堤的老头咳了一声,说:“悬乎,这些年大堤上全是老鼠洞,水大了准得决堤。”

杨万山长叹一声,低声说:“都怪我平时不上心,要是早组织人把大堤修修,这会儿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老头宽慰道:“小山子,你也别自责了,这都十年没水了,淀里的苇子都旱死了,谁能想到会来水。”

正说着,屋外雨声里突然夹杂一阵沙沙声。王瘸子警觉地说:“听,啥声音?”

大家屏气一听,那嘈杂声越来越清晰。杨万山一把抓起炕上的手电筒,冲出门去。众人也手忙脚乱地找雨衣,跟着往外跑。跑到堤边,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只见河床里稀稀拉拉的芦苇和荒草,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齐刷刷地压倒。王瘸子扯着嗓子大喊:“来水了,来水了!”

杨万山反应过来,立刻对身后的人喊:“你们快去拿铁锹准备巡堤,我回村里喊人!”

说完,他心急火燎地往村里跑去,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

深夜,正当人们沉浸在梦乡之时,庙台的高音喇叭骤然响起,传出杨万山那嘶哑的呼喊声:“老乡亲们,快起来!洪水下来了,洪水下来了!大家伙儿赶紧抄起家伙,到大堤上集合,准备抢险,守护大堤!再播送一遍,再播送一遍,老乡亲们快起来……”

随着杨万山的这声吆喝,村子瞬间炸开了锅。人喊犬吠,孩子哭闹,男人们衣衫不整地冲出家门,拼了命地朝大堤狂奔。杨万山广播时,杨大志爬起来就往外跑,睡眼惺忪的徐月茹急忙喊道:“你再急也得穿上衣服呀,这副模样咋出门?”

杨大志闻言,手忙脚乱地从炕沿抓起一条裤衩套上,夺门而出。徐月茹瞥见杨大志屁股后面的那朵红花,又赶忙喊道:“大志,你穿错了,那裤衩是我的!”

一望无际的洪水,裹挟着巨大的漩涡,如千军万马般汹涌奔腾而来。一夜之间,水位暴涨,离大堤路面仅一尺之遥,大堤低洼处甚至已开始过水。防水大堤危在旦夕,一旦决堤,堤内的万亩庄稼将颗粒无收,村里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也会遭受灭顶之灾。在共同的危机面前,村里人展现出惊人的团结,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集结。“老狐狸”孟老混来了,“南霸天”刘老四来了,杨、孟、刘三大家族的人齐聚一堂。此刻,人们暂时放下了家族间的嫌隙,忘却了个人恩怨,常常能看到往日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齐心协力地抬着土麻袋去堵缺口;异族的人也甘愿听从外族领头人的指挥,齐心协力守护大堤。抢险抗洪队伍中,杨大志冲锋在前,虽在慌乱中对众人又吼又骂,但大家并未计较,反而被他忘我的投入精神所打动。众人齐心协力,与洪水鏖战了一天一夜,渴了,就趴在堤边,灌几口浑浊的河水;饿了,便啃几口后方婆娘们送来的干粮,彼此帮扶,亲如一家。

天终于放晴,久违的太阳高悬当空,用它毒辣的目光审视着这群敢与天抗争的人们。众人欢呼雀跃,喜笑颜开,对着堤外的洪水肆意叫骂,甚至向洪水撒尿,宣泄着心中的鄙夷!大家都觉得胜利在望,高兴之余,扭着屁股跳起了怪异的舞蹈。杨万山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疲惫地走到满脸花猫的孟老混和刘老四跟前,客气地递上自已的老旱烟。

“不好了,不好了,决口了!”

远处,大白鹅的男人冯来喜像只惊飞的大鸟,挥舞着双臂,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众人顿时高度紧张,一齐向冯来喜处涌去。只见他身后的大堤被洪水撕开了三尺宽的口子,洪水如银线般从里面穿出,眨眼间,口子越撕越大。冯来喜情急之下,纵身一跃,跳入决口,想用身体堵住洪水,为大家争取时间。

杨万山大喊一声:“快!”

众人发疯似的朝决口扔土袋子,然而,洪水仿若借助了某种巨大的力量,猛地又将大堤撕开一丈多宽的口子。湍急的洪水如咆哮的巨兽,嘶吼着冲入堤内,冯来喜的身影瞬间被洪流吞没,没了踪迹。众人全都惊呆了,愣在原地,接着像一群没了蜂巢的蜜蜂,“嗡”的一声四散而逃。杨万山宛如一只丢了蛋的老鳖,伸长脖子,痛苦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洪水给村子带来了沉重的灾难,万亩良田转瞬化为乌有,村外地势低洼的房屋也被淹没,冯来喜还为此献出了生命。三天后,村民们找到了冯来喜的尸体,打捞上来时,尸体已被水泡得发白,像发起来的白面馒头!一条胳膊弯曲僵硬,怎么也掰不直。大白鹅坐在村外的土岗上,守着冯来喜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任婆娘们如何劝慰都无济于事,哭累了就歇会儿,接着再哭。接到冯来喜的死讯后,杨万山将他追认为村里抗洪救灾的烈士,丧葬事宜由村里包办。吩咐完这些,劳累过度的杨万山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送进了医院。杨万山住院后,村里的大小事务全落到了杨大志头上,包括给冯来喜操办丧事。尽管杨大志也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咬着牙,在大白鹅家忙里忙外,以村里前所未有的隆重仪式为冯来喜发了丧。对此,大白鹅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抹着眼泪逢人便说:“杨村长,好人呀,好人呀。”

日头似火,烤得大地滚烫,青草像是被烤熟了一般,颜色愈发暗沉。羊群挪到了土堤边的树荫下,它们相互拥挤,摇头晃脑、蹬蹄甩尾地驱赶着牛虻,这般酷热之下,日头没落之前,它们全然没了啃食青草的兴致。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凝滞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孟红梅站在大堤的树荫里,后背的热汗仿若无数小虫在爬,瘙痒难耐,可她却不敢解开小衫的一颗扣子凉快一下,只因总感觉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视,令她如芒在背!有时她忍不住去探寻,往往与那目光撞个正着,场面愈发尴尬。

何时来更是燥热难安,背心早已甩到一旁,热得像条狗,张大嘴巴,舌头伸在外面,舌苔积得厚厚的,发黄。他仰头望着白花花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我靠!怎么这么热啊,要热死了。”双手作扇,在脸前扇了几下,接着转头冲孟红梅喊道:“喂,红梅呀,天这么热,咱们去河里洗洗吧。”

孟红梅轻声应道:“你去吧,我不热。”

“那你先看着,我去泡泡,要不,我真得热熟了。”何时来将手里的羊鞭扔给她,晃晃悠悠地朝不远处的大河走去。

时间过得飞快,孟红梅掐指一算,自已离家来到这儿,已有好些日子了。当初她赌气从家里跑出来,满心只想逃离那个伤心地,等真的出来了,却陷入迷茫。走到双脚发软、饥肠辘辘时,才惊觉自已竟无处可去。她出门时身无分文,饿了也没钱买吃的。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在麦田边薅一把麦穗,把未成熟的麦粒揉出来充饥,渴了,就趴在河边喝上几口。这般漫无目的地晃荡了几天,田里的麦子成熟收割,她彻底断了吃食。她试着靠喝水填肚子,结果越喝越饿。饿到极致,她动了讨饭的念头,也付诸行动,叩响一家房门,可面对门里投来的诧异目光,她又实在开不了口,最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缓缓转身离去。在这绝望的困境中,她甚至想到了死,觉得与其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倒不如一了百了来得痛快。她不清楚自已离家多远,只一心想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这样就不会被家人找到,至于为何会有这般想法,她自已也说不清楚。她继续向前,脚步愈发虚浮,直至眼前一黑,晕倒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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