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般浓重,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中。房间里一片死寂,唯有那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犹如夜空中孤独闪烁的星星,勉强照亮了迟笙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侧脸。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蜷缩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被角,仿佛这样便能寻得一丝安慰。而他的耳畔,则不断回荡着刚刚结束的那个电话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间。
“迟先生,您的母亲最近病情不太稳定,医生建议增加药物治疗,但相应的费用也会有所增加......”护士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向他说明了情况,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迟疑,似乎生怕会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经。迟笙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此刻那位护士正捏着话筒,谨慎地斟酌着用词,试探性地传达这个令人揪心的消息。
“之前傅总已经支付了一部分费用,但如果您能亲自来医院一趟,和傅总当面确认一下新的账单,那就再好不过了。”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迟笙的心脏。他紧紧地闭上双眼,眼角有一滴清泪悄然滑落。指尖更是无力地按压着自已的额角,试图缓解那阵阵袭来的头痛。
确认账单?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确认账单啊!对于迟笙来说,这无异于是要他去确认自已是否还拥有足够的能力,或者说是否还有资格,让自已的母亲继续留在这个世上接受治疗,继续与病魔抗争下去。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甚至包括他自已,早已被傅尚行掌控得死死的。
他忽然觉得疲惫极了。
最终,他还是在凌晨时分拨通了助理的电话,低声吩咐道:“明天早上,把车开到别墅门口,我要去一趟疗养院。”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大地上时,迟笙早早地来到了疗养院的走廊里。他停下脚步,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经过一番努力,他感觉自已稍微镇定了一些,这才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入他的鼻腔,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抬眼望去,只见病房内的窗户半开着,微风轻柔地吹入房间,拂动着床边洁白如雪的窗帘。而他的母亲,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那张原本就略显憔悴的脸庞此刻更是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她的双眼空洞无神,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感知能力,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隔绝开来。
迟笙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到病床前,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握住了母亲那双早已消瘦不堪、青筋凸起的手。他压低嗓音,轻声呼唤道:“妈。”
听到儿子的呼喊声,女人的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逐渐聚焦在迟笙的脸上。起初,她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已所看到的景象。但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她的嘴角便慢慢上扬,露出了一抹恍惚而又欣慰的微笑:“小笙,你回来了……”
就在这一刻,迟笙只觉得自已的喉咙突然像是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一般,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泪水在他的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掉落下来。因为他知道,在母亲面前,他必须要表现得坚强些才行。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唯有母亲还会对他露出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动容的笑容吧。即便此时的母亲已然认不清现实状况,甚至可能即将把他彻底遗忘,但那份深沉的母爱却始终未曾改变。
“嗯,我回来了。”迟笙好不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声音略微带着些许颤抖。
他紧紧咬着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制住眼底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情绪。他深知,绝不能让这股情绪冲破防线,尤其不能在母亲面前暴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脆弱。因为他要成为母亲坚实的依靠,给予她力量和希望。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一阵熟悉得令他心跳加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迟笙只觉得自已的背脊在一瞬间变得僵直无比,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动弹。而他的指尖更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泛白,毫无血色。
傅尚行!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闪现的同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尽管他没有回过头,但却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道犹如寒冰般冰冷刺骨的目光正牢牢锁定在自已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双锐利的鹰眼盯上,无处可逃;又仿佛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正面临着来自猎人无情的审视,以及对其生命的漠视与轻蔑。
傅尚行迈着优雅却不失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到病床旁边,然后以一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姿态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紧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过头,用一种漫不经心到近乎冷漠的口吻说道:“迟夫人目前的状况很不乐观,据医生所言,如果不能及时为她安排更有效的药物进行治疗,恐怕......”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稍稍拖长了尾音,似乎是想要制造出某种令人不安的氛围。随后,只见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勾起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浅笑,继续慢条斯理地吐出后半句话,“她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迟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他霍然抬起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眼底深处有火光在剧烈闪烁。与此同时,他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带来一阵阵刺痛感,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拼命忍耐着即将爆发的冲动。终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
“别这么看着我。”傅尚行的语气不疾不徐,甚至带着几分玩味,“我已经帮你拖了几个月了。”
“你应该感激。”
迟笙的唇颤了颤,最终什么都没说。
傅尚行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反抗,随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份合同,淡淡地放在他面前:“签了。”
迟笙低头看去,指尖微微颤抖。
——《特别助理合约》
他翻开第一页,目光迅速扫过条款。
三年合约,期间必须随时待命,全方位履行“助理”职责,陪同应酬,配合媒体,甚至包括私人领域的特殊服务。
迟笙的呼吸倏然一滞,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傅尚行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纸张,像是随时可以撕毁,又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猎物。
“娱乐圈里,最重要的不是演技,而是乖巧。”
“如果你够乖,迟夫人就能一直活下去。”
迟笙死死盯着那一行行条款,心里升起无尽的绝望。
他早就知道,这场交易里,傅尚行才是真正的掌控者,而他,只是个被玩弄的傀儡。
可他没有选择。
他闭了闭眼,指尖微颤地拿起笔,缓缓地,在那张冰冷的纸上签下自已的名字。
——迟笙。
这一刻,他彻底沦陷。
回到别墅后,迟笙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客厅,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合约,仿佛那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又好像只是一张轻飘飘的废纸。此刻的他,双眼毫无焦距地凝视着窗外那如墨般漆黑的夜色,整个世界似乎都与他隔绝开来。
合约的每一个条款、每一行字,如同电影画面一般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犹如一条条绳索,将他牢牢束缚住,让他无法挣脱。他不禁思考起自已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是真的被迫无奈接受了这份合约,还是说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傅尚行对他人生的肆意操控?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沉寂。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迟笙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来人是谁——正是那个掌握着他命运的男人,傅尚行。
傅尚行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那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扫过迟笙的背影,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他的语气平静如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既然签了,就该履行义务。”这句话宛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迟笙的心脏,让他原本就沉重的心瞬间坠入无底深渊。
迟笙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傅尚行已然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近。只见他熟练地解开西装的纽扣,动作流畅而自然,随后顺手将那件价值不菲的外套随意地丢弃在一旁。转眼间,他便已稳稳地站在了迟笙的身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眼前这个略显狼狈的人。
“从今晚开始。”傅尚行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传入迟笙的耳中,却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迟笙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迅速蔓延至全身。
迟笙闭了闭眼,指尖冰冷。
他知道,自已已经没有退路了。
窗外,夜雨悄然落下,水滴顺着玻璃缓缓滑落,映出男人交缠的倒影。
迟笙咬紧牙关,指尖嵌入掌心,连反抗的力气都快要消失。
傅尚行那如深潭般暗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怀中的迟笙,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一般。他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儿,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捏住了迟笙的下颚,稍稍用力,便迫使迟笙不得不抬起那张精致却略显苍白的脸庞。
此时的傅尚行,嗓音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带着丝丝凉意:“乖一点,迟笙。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了。”
听到这话,迟笙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想要逃避眼前这残酷的现实。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又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绝望。与此同时,他原本死死攥紧的拳头也慢慢地松开了,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
是啊,他早就应该明白了。从成为傅尚行金丝雀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不再由自已所掌控。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反抗,最终都无法逃脱这座华丽牢笼的束缚。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