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商贸城的暂住“居民”们,并不知道隔壁县委大院的变化,继续泼屎豁尿,自成一体。
以致,这个地方逐渐发展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地下王国,其名声远扬至整个江淮地区!当地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们也曾考虑过将其拆除,然而却面临着资金短缺这一棘手问题。他们曾多次尝试驱赶那些在此栖息的乞丐、流浪汉、拓荒者以及前来讨薪的农民工,但每次都是前脚刚把人赶走,后脚这些人便又回来了,而且一旦回来便再也不肯离去。更有甚者,一些人竟然开始公然与政府对抗起来,使得政府感到十分苦恼。面对这样复杂且棘手的局面,政府一时间竟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采取何种有效的措施才能妥善地解决这个难题。
烂尾楼里,蒋反动所居住的那个独立套件房间显得格外简陋。这房间原本只是毛坯状态,墙壁粗糙不平,地面也是未经处理的水泥地。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四处透风,但他却似乎有着在此长期居住下去的打算。
为了抵御寒风的侵袭,蒋反动想尽办法对房间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修补。四周的窗户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然而由于条件有限,他只能使用塑料纸和垃圾袋来充当临时的窗封材料。那些塑料纸和垃圾袋被胡乱地钉在了窗框上,远远望去就像一道道补丁,而且还有不少地方尚未钉牢,冷风依然能够从缝隙里钻进来。
我正站在那扇连门板都没有的门口,静静地凝视着屋内的景象。只见蒋反动正佝偻着身子忙碌着什么,他的身形比起从前明显消瘦了许多,皮肤也变得黝黑无比。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他那张因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如纸的脸庞愈发显眼,甚至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一般。
那根白色的蜡烛孤独地立在桌上,微弱的火苗摇曳不定,散发出惨白的光芒。烛光照在蒋反动的脸上,使得他脸上的阴影时深时浅,更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你就在这住?”我说。
他见我进来,现实一愣,等看清我是谁,他大大咧咧地躺在模板和报纸搭建的床上,拿起旁边装满水的烂塑料瓶,喝了一口,不屑地笑道:“我以为说谁呢?原来是计生办的大官来了。我这没地方给你坐,你随便!”
我站着不动,扫视整个房间,白蜡烛的光柔和起来,地上一堆堆捡来的塑料瓶和易拉罐。
“那是我捡来的!”他说,“没办法,上访也要吃饭,信访办不管饭,他妈的,还是南方城市好,劳教所拘留所都管饭的。”
“我来县委办事,听说你在这,顺路来看看你,我们咋着也是熟人!”
我没说是专程来找他的,但这家伙贼聪明,说道:
“熟人?你要不是心理有鬼,你会来这臭烘烘的地方?我看你是给我谈判的吧。”他又喝了一口水,拿水似乎里面还有虫子在动,又说,“我正纳闷,我在这都蹲了半个月了,没有一个计划生育的人出来管管,你们不是大部制改革,与卫健委是一家了吗?怎么?今天想起我来了?在没有人出来,我可能会去省里、北京走走,反正我一个人,火车上一钻,没人能阻止了我!我可是混世小魔王程咬金转世——拿命来……看我的三板斧……如何厉害!”
蒋反动自问自答,唱起了豫剧《程咬金照镜子》:
“ 爱卿啊
我并非是把醉话来说
你的事早在我心里搁
自从你归大唐毅然倒戈
二十年的出生入死忠心报国
……
将军
怎能让忠良将香烟断绝
因此我借贺寿诞把府过
将爱女许将军亲把媒说
望将军查朕意成全于我
咱两家结亲眷你别再推脱
得得得得强强强……”
他似乎有什么暗示,我说:
“别唱了,你这破嗓子像破锣,再唱,把城市管理者招来,把你这一摊子没收了,以后没饭吃!”
“我呸!城管算什么,他们凭什么管我,我又没摆摊卖东西,我自已娱乐都不行?况且,他们算什么部门,一个事业编单位,没品没级的,工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上缴的税钱给他发的?养着这些鳖孙,除了让老百姓不高兴,能干什么,算什么东西!”
说到事业编,他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这小子也是在暗中嘲笑我,我说: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这闹腾,要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他阴笑着,直起身子,坐着看向对面的县委大院,“啥时候让我满意了,我才会停手!”
“咋个你才满意?”
“我什么都没有了,被他们割了,不能生孩子,不能……不能传宗接代,你说要怎么才能让我满意?”他反问道。
“你只是没有了一部分,不是全部,不算性无能!我听说你在深圳耍的很好,怎么玩的?”我饶有兴趣,给他下套,说道,“不许骗我,我可是来给你解决问题的!”
“你咋听说的?”他很神秘地讪笑道,双手放在脑后,又躺了下去。
我保持沉默,等着他说话。
他似乎抽烟吐气一般,仰头出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太监对食是怎么搞的吗?”
“不知!”
“哎!我说你是读书白读了,这都不知道。你真的不如一些作家,他们可是什么书都看,什么都知道,不然人家能成为著名作家,连莫什么华都不如哎!”
“快说,什么是对食?”我怕他偏离主题,催促道。
“别急!”他说,“太监……失去了雄性的功能,但人家有感觉啊……你仔细想想,搓一搓,搓个球,搓个棉花糖……”他又开始瞎唱起来。
“那你在深圳发廊里也……?”我问道。
“你才对食呢?”他生气道,“我又不是太监,我有……性特征的,只是不能像正常人……发廊的服务生只要给钱,他们服务周到,不会嫌我的烂的寒疝……你懂得!”他的手比划着,像是有两把刷子在刷着什么东西。
“喔……”我明白了,说,“你小子骗我们,说是受到伤害没有能力,原来你可以的,我要给上级汇报!”
“嫪哥,嫪哥,”他从床上下来,拉着我坐下,央求道,“我这不是说漏嘴了吗?你也知道我嘴里憋不住东西必须找个人说。你是我的老朋友老熟人,一向是好人!这样!你看,我就这个情况,怎么着,你们当官的要补偿我,不能让我饿死吧?”
我见他软了口气,知道有门道,说:“补偿的话,肯定有,但你要撤去那牌子,不能再到卫健委、县委、信访办、镇政府,任何地方闹事、举牌子!”
“我信你的话,嫪哥!你是好人,上次要不是你,镇医院也不会给那么多钱,这次,你再行行好,我不要多,让我回去有面子就行!村里人,整个县城都知道我了,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蒋反天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我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