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莲彻底怕了。
毕竟那女孩肚子里是个孩子，背上人命债，夜里又怎么会睡得安心了。
于莲颤抖着手，抬头看着萧小雨，“小雨，那个女孩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吗？”
萧小雨故意沉默着，不说话。
于莲心里没底，几乎是要跪在了地上，“小雨，你说啊！你告诉我，那孩子还在不在？难道你真的想看你爸爸坐牢嘛！”
女孩垂头看着她，只觉得可悲。
当血缘成为纽带，不管她如何想摆脱，却始终有根线牵动了她，贯穿整个人生。
“他吼你，骂你，打你，你每日每夜为他做饭，他不领情却还责怪你做饭难吃，但你做的饭真的难吃吗？”
“如果真的难吃，我和适泽又怎么会每次都把饭吃得干干净净呢？”
“他故意挑事，破坏徐渡公司公共财物，还是打伤孕妇，这么多罪责加在一起，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妈，以前我觉得自己可怜，你们偏爱弟弟只从我身上不断索取，可现在，我觉得真正可怜的人是你。”
“你身在可悲之中，却还自己蒙蔽双眼滋长他嚣张的气势。”
“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幸福吗？”
萧小雨几乎是含着泪说的这些话。
她身为女性，深知女性的处境在社会上并不顺风，也可以说是逆境，所以她更能够明白成为一个母亲，生下两个孩子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又或者说，多爱他才会心甘情愿生下两个孩子。
她可怜自己的母亲，可又觉得可恨。
萧峰天生坏种，但于莲却站在他那一边。
于莲有些恍惚，听到女儿的话，这次真的流出了泪水。
她也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人。
明明萧小雨出生的时候，即使爸爸和爷爷都不喜欢她，但作为妈妈，于莲也还是很呵护这个孩子。
可一切都悄然无声之中一点一点变化着，磨灭了心中的真与爱。
“念念的孩子保住了，但是她还在医院里休息，后续是不能再工作了，公司财物的损坏肯定是要赔的。”
于莲稍稍坐起来了一些，呆呆盯着地面，有些失神。
过了十秒，她才缓缓开口，“孩子保住就好，保住就好……”
“但他还是伤害到了林念，念念那边她不会和解的，所以你求我也没用。”
“是……是……”于莲自顾自地点着头，“那公司那边损失了多少钱？算过了吗？”
“下午人事算过了，大概一万多，还不加上那段时间公司没有正常运作的损失和林念的医药费。”
“那都算出来，我赔上。”
“……”
女孩看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还以为她会和萧峰一样大闹一场。
忽然，心有不忍。
“没事。”徐渡踱步走了过来，轻轻将手搭在了女孩的肩膀，捏着肩头给她一些安全感，“因时间的损失就不用赔了，林念是在公司出的事，医药费我己经垫过了，就不用细算了。”
“谢谢……谢谢……”于莲低头，落下泪水，然后用衣袖擦了擦眼部，“徐渡，给你添麻烦了，阿姨跟你道歉，对不起。”
男人只是轻微摇了摇头，“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徐渡抬起头，看向自己护着的女孩。
萧小雨别过脑袋，不去于莲，在无人看到的时间里，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女孩垂头，吸了吸鼻子，“你今晚住哪里？”
“我一会儿去酒店住。”
“我现在跟徐渡住在一起的。”
于莲愣了一下，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徐渡，兀自点点头，“也好，你一个人在蓉城，能有个人照顾你也是好的。”
“你要不介意，和我们一起回去住，还有多余的房间。”
“不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萧小雨看着于莲憔悴的面容，也不愿再强求，“好吧，我给你订一间在家附近的酒店，你先休息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你安心住着吧，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再给你换别的酒店。”
“没事，有住的就行。”
萧小雨拿出手机，快速订好了一家不错的酒店。
徐渡看了看时间，偏头看向女孩，“小雨，我们要不要先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再送阿姨去酒店？”
“好。”萧小雨将手机装回包里，伸手将瘫坐在椅子上的于莲拉了起来，“先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用了，我有点累，想睡睡觉，休息一下 。”
“好。”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警局，徐渡先去开了车一会儿过来。
于莲回头看了看警局里面，眼中的惆怅多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一种别离。
她回过头，一双眼微微动容，面容看上去十分疲惫和苍老。
徐渡将车开了过来，女孩把母亲扶上后座后，自己去了副驾驶的位置坐着。
到达酒店的位置后，萧小雨帮于莲办理了酒店入住，又帮忙背了行李将于莲送上楼。
“这个房卡，你要保管好。”
“楼下有吃的，你饿了可以下楼，不想下楼可以点外卖，或者你告诉我，我帮你点也行。”
“你让外卖员把东西放在前台或者门口，不能给外卖员开门，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还有。”
萧小雨絮絮叨叨念着，又一边把刚刚在超市买的洗漱用品摆放在桌子上面。
于莲看着女儿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担心模样，心中生出诸多愧疚情绪。
她的眼中含泪，她开始反思。
她的女儿这么好，自己以前怎么忍心那般对待她呢？
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萧小雨收拾好东西，起身回头看着于莲，于莲赶紧吸吸鼻子，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女孩顿了一下，“好了，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吧，我和徐渡就在附近。”
“好，谢谢你。”于莲己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看着女儿了，轻唤她的名字，就像小时候一样，“小雨。”
“没事，我应该做的。”
“那我先走了。”
“好，你让徐渡开车也多注意安全。”
“嗯。”
说完，萧小雨轻轻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于莲一个人了，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城市夜景在黑夜之中更加璀璨明亮。
她忍不住低头抽泣，微微佝偻的背因哭泣颤抖着。
“我到底……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