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美丽很快怀了孕,二人的婚礼因躲避穷凶极恶的要债人,偷偷在长沙四方坪一个出租屋里进行。
单老板也不知去向,贾左明的唯一直系亲属——一位哑巴姐姐,因路途遥远,结婚请柬的信件晚到三个月也没有出现在现场,二人只有对着墙上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画像举行婚礼,发誓要生一个跨时代的宝宝,让他长大后享受经济高速发展之后的荣耀与高贵,不再受穷,不为钱发愁。
但孩子没有生下来就死了,这成为二人一生的遗憾。剖腹产拿出死婴的医生埋怨二人,说,怀孕期间夫妻生活一定要克制呀,不能用力过猛,更不能频繁尝试不同的刺激孕妇,现在她的卵巢破裂,已经坏死,以后不能再怀孕了。
贾左明和单美丽后悔莫及,但孩子已经没了,亡羊补牢也晚了。
贾左明没有怪自已,他把所有的仇恨对准了老家,对准了贫困地区落后的性教育政策。作为师范专业的毕业生,他言辞凿凿地写信给家乡的教育局,建言加强对中小学生的性知识教育,矫枉可以过正——他建议把《金瓶梅》未删除版,春宫图等作为教学教材,这样,既可以有的放矢又可以继承国学文化,一箭双雕,让孩子们从小就受到的安全教育,这比交通、溺水、火灾的安全教育还要影响深远。
教育局的一位女局长在收到他几十封信件之后,终于忍不住回复了他一封信,信里只有一行字:“黄教授,请先拿你的孩子进行性教育试点,结果请反馈给我们。我们会把你的信函一并转交到你的户籍所在地,见谅!”
看到回信后,贾左明再也没有向教育局寄过一封信,也没有再回过老家……
没了孩子,不能怀孕,两人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赚钱做生意上。他们在长沙南门口的菜市场租了门面,做起了炸丸子的小生意。贾左明根据老家的食材研制出养生美食——肉苁蓉丸子,既可以美容养颜,又可以壮阳、治疗阳痿早泄等男性妇科疾病。
生意居然火了!他们还清所有单老板欠下的债务,在长沙市中心平和堂商场附近也买了房。日子除了没有孩子膝下承欢的遗憾之外,其他都很红火。
包工头单老板结束了武当山数年隐居游玩之后,也敢回来了,一家团聚,无人再上门追债。但不久他因脑梗去世。放着好日子不过,贾左明又像当年师范毕业时一样,对未来开始恐惧、不安。
恐惧会让人失去自由和平衡,特别是单美丽迷恋上整容之后,他仿佛看到自已的命运会沿着如今的模式走下去——固定地奔向死亡——这样固定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钱有了,事也成了,爱情婚姻都已经有了结局,但他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直到发现单美丽上了韩国来的整容医生的床,他才醒悟他的人生缺的是什么——激情和诱惑。
四年师范大学的教导和博览群书,加上这些年创业的成功经验,贾左明自认为与众不同,他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俗人,更不是别人能用标签来评价他的。
学习与工作、婚姻与事业,他都是主角,是设计师也是践行者,因此他不会任由单美丽胡乱给他戴绿帽子,更不会容许他的女人整成一副韩国明星的模样——明星后来被财团大佬潜规则,自杀了;贾左明不可能与这样的一个过世过时的假明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于是他提出:
“我们离婚吧!”
“可以噻,”单美丽表情僵硬地看着他,似乎一直在等待这句话,说,“房子车子生意都是我的,那是我老爹当年偷偷留给我的嫁妆钱做本钱挣的,你一分别想拿走。” 说话时,她害怕表情变化会撑开刚刚埋入的金线,不停地用手掌抚摸眼角和下巴。
要钱还是要自由?人心散了,心不在了,要钱何用?
他果断地说:“我净身出户。”
后来的窘迫日子让他一度后悔此时的决定,但西北汉子的执拗劲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步,后来的人生经历证明他是对的。人生就应该经历更多的风雨,也会见到更多的彩虹。
没有冷静期,他顺利地离了婚。离婚的那天晚上,他特意去了趟四方坪,坐在当年出租的房子楼下,吃了盘炒虾尾,够麻够辣,但总觉得没有味道,直到餐馆的老板拿来一瓶芥味让他试试,他才发现自已的味觉居然消失了。
一整瓶芥末吃下去,如同嚼蜡,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怀疑是每次试吃掺杂各种西药的壮阳肉丸子所致,但没有医生会给他证明壮阳药综合效果会影响人的味觉。这种没有味觉的经历令他的人生出现“彩虹”——他从此没有了痛感,无所畏惧。
离婚的第二天,单美丽就关了店铺,去了韩国,至今未回……
没有了家,贾左明怀揣着200块钱和单老板当初给他配的传呼机离开长沙。
火车上,他发誓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哪怕以后开车经过这里都不在这地面上加油,坐飞机都要选不经过长沙乃至湖南领空的航班。
他想到做到!
火车是开往鲲鹏市的。贾左明从新闻和报纸上了解到那里紧挨香港,紧挨着遍地黄金的国际化大都市,发展起来只是时间问题。来鲲鹏市一定错不了,即使捡不到黄金,也可以捡点别的,譬如丰富人生的经历。
贾左明不是冲着赚钱来的,他心里一点赚钱的欲望都没有,他是冲着能够刺激他活下去的激情诱惑来的。幸运的是,激情与诱惑,鲲鹏市一样都不缺!
火车上查特别通行证——一种计划经济、行政管理市场的时代产物,他没有,只得中途溜下车。又辗转广州、东莞,最后终于到达鲲鹏市的罗湖火车站。他与一群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提前一站下车,然后沿着铁轨向鲲鹏市方向走,计划钻过高架围栏的铁丝网进入鲲鹏市。
谁知,走漏风声,大批的武警正在铁丝网洞口等着他们,他们被送进了收容站,准备三个月后遣送回原籍。
他在收容站免费剥了三个月的豆角,手指关节几乎都磨出了豆角大大小的老茧,才被放出来。在清理个人物品时,警官看到他的本科师范院校毕业证,惊讶地问:
“你是老师?”
“本来应该是。”
“你怎么不早说,老师是人类的灵魂师,是高尚的职业,我们把你当成无业游民了。”
“没关系,我喜欢当无业游民,感谢你们让我学会了剥豆角的技能,我回去一定好好做人。”
警官过意不去,给他开了特别通行证,让他进入了鲲鹏市,说:“你这样的人才是特区发展需要的,我不能放你回去。”
……
于是,贾左明来到特区当时最边沿的一个小村庄——三和村。
他成了第一代三和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