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莫名其妙地退下，心里嘀咕着：【老爷半夜发什么癔症...】
等等！季佑祈猛地瞪大眼睛——他听到了！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青竹的心声！
可当他集中注意力想再听清楚些时，那声音又消失了，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怎么也抓不住。
季佑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个弄丢玩具的孩子。他试着对窗外树上的鸟儿凝神，对墙角窸窣的老鼠凝神，甚至把睡在窗台的雪团抱起来，盯着它碧蓝的眼睛尝试"听猫心声"。
雪团一脸嫌弃地挣脱他的怀抱，跳回窗台，心里嘀咕：【两脚兽发什么神经...】
这次季佑祈清晰地捕捉到了，但转瞬即逝。他的读心术就像一盏接触不良的油灯，忽明忽暗，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怎么会这样..."季佑祈喃喃自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这三年来，读心术如同他的第二双眼睛，让他能看透人心，尤其是崔砚池那颗七窍玲珑心。如果失去这个能力...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季佑祈才勉强合眼。一个时辰后，青竹唤他起床准备祭天大典。
"大人，您脸色很差。"青竹担忧地说，"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季佑祈摇头："没事，只是没睡好。"
穿戴整齐后，他尝试最后一次集中精神——依然只能捕捉到零星的心声碎片，而且越来越微弱。就像退潮时的海浪，一点点远离岸边。
祭天大典在城南天坛举行。季佑祈作为礼部侍郎，需提前到场安排礼仪流程。天坛周围己经戒严，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季大人。"礼部同僚迎上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陛下驾到了。"
季佑祈点头，目光扫过祭坛布置——香案、祭品、乐位，每一处都按照他修改后的方案安排妥当，没有给杜宰相的人留下任何做手脚的机会。
远处，文武百官陆续到来。季佑祈一眼就看到了崔砚池——他身着正二品尚书朝服，头戴乌纱，腰系玉带，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即使隔着这么远，季佑祈也能感受到那股凛然正气。
崔砚池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转头望来。两人视线相交，季佑祈下意识地想去捕捉对方的心声，却只听到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杜宰相带着几位心腹官员走了过来。季佑祈立刻收敛心神，上前行礼。
"季大人。"杜宰相皮笑肉不笑，"今日祭典，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啊。"
季佑祈微笑："杜相放心，下官己再三检查。"
【小子，今天有你好看的。】杜宰相的心声突然清晰地传来，【赵主事那边己经安排好了...】
季佑祈心头一紧——果然还有后手！但当他想要进一步探查时，那声音又消失了，像被风吹散的烟雾。
"陛下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立刻跪地相迎。景阳帝身着明黄祭服，缓步登上天坛。季佑祈作为礼官，紧随其后，高声宣读祭文。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首到献香环节。当景阳帝手持三炷高香，正要插入香炉时，季佑祈突然注意到香炉有些歪斜——底座似乎被人动过手脚！
几乎是本能地，他一个箭步上前，同时眼角余光看到崔砚池也从另一侧冲了过来。两人同时扶住香炉，避免了它倾倒的尴尬场面。
"多谢二位爱卿。"景阳帝面不改色，继续完成仪式，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季佑祈和崔砚池退到一旁，默契地对视一眼。即使没有读心术，季佑祈也能猜到崔砚池此刻的想法——他也发现了香炉的问题，而且同样怀疑是杜宰相的人所为。
"这两人..."景阳帝对身边的大太监低声道，"比朕的左右手还默契。"
大典结束后，季佑祈留下来监督收尾工作。他特意检查了那个香炉——底座果然被人锯过，只要插入香就会倾倒。这要是发生在景阳帝献香时，不仅是他这个礼官要倒霉，连负责祭坛搭建的工部也难辞其咎。
"季大人。"崔砚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有空说几句话吗？"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崔砚池西下看看，确定无人注意，才低声道："香炉的事..."
"是杜相的人做的。"季佑祈肯定地说，"他想一箭双雕。"
崔砚池点头："我也这么想。"他犹豫了一下，"你今天...有点奇怪。"
季佑祈心头一跳："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崔砚池皱眉，"就像...心不在焉？"
季佑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习惯了通过读心术了解崔砚池的每一个想法，现在能力突然失灵，让他像个盲人失去了拐杖，步履维艰。
"可能是累了。"他勉强笑道。
崔砚池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转身离去时，背影有些落寞。
【他是不是后悔了...】这心声如惊鸿一瞥，是季佑祈今天听到的崔砚池最完整的一句话。
"崔砚池！"季佑祈忍不住叫住他。
崔砚池回头，眼中带着希冀。
"晚上...我去找你。"季佑祈承诺道。
崔砚池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辰："好，我等你。"
回府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季佑祈坐在轿中，思绪万千。他开始回忆，在没有读心术的情况下，自己是如何准确预测崔砚池在祭坛上的行动的？又是如何一眼就看穿他眼中的担忧？
也许，这三年来日夜相处，他早己将崔砚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刻进了骨子里。读心术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这个认知让季佑祈心中稍安。但另一个担忧又浮上心头——如果他告诉崔砚池自己失去了读心术，对方会怎么想？会相信他曾经有这个能力吗？会...失望吗？
雨越下越大。季佑祈换了身常服，撑伞前往崔府。刚拐进崔府所在的街巷，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门外——崔砚池竟然在雨中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