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如同朽木被巨力撕裂的绝望哀嚎!紧接着是水流疯狂涌入的沉闷吞噬声,瞬间盖过了漕工惊恐的尖叫!
那艘歪斜在浅滩、刚刚清理出尾部舱室的漕船,在孙七等人连滚爬爬地清空粮袋不久后,船体尾处靠近吃水线位置的一块明显带着新鲜斧劈痕迹的老旧船板,竟毫无征兆地豁开了一个巨大的、足有脸盆大小的口子!浑浊冰冷的运河水如同终于找到宣泄口的困龙,带着蛮横的力量疯狂灌入船舱底部!
“他娘的!谁动过这板子?!老子……!” 孙七的破锣嗓子惊怒交加地炸开,带着被戏耍后的狂怒和更深的恐惧!他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扭曲,猛地扭回头,目光毒蛇般扫过身后几个同样惊得面无人色的手下。船体进水,本就倾斜的船身明显又朝下沉了沉,吃水更深了!
但此刻,这关乎所有人能否活下去的船只危机,竟诡异地被河滩泥水中央那更触目惊心的场景所冻结!
“进水了!船要沉了!” 老六的嗓子己经劈了音,指着船舱方向,抖如秋叶。几个年轻点的漕工面如死灰,手脚冰冷地看着那越涨越高的水面从舱口漫出来,死亡的寒意穿透了脚底板。
而就在离船舱不过丈许的冰冷泥沼中!
杨恪的身体软倒在巨石与泥污构成的夹角里,头无力地向一侧歪斜,凌乱的湿发黏在沾满污血的脸上,遮住了最后一点生气。他的胸口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余下偶尔一声破碎的、如同枯叶刮过沙地的残喘从他微微开阖的唇齿间溢出。“嗬……嗬……” 每一次嘶鸣,都牵动着肋骨下那道被鲜血反复浸透的恐怖伤口。
大片的鲜血,如同失去了源头的泉水,仍在缓慢而粘稠地从翻卷的皮肉间丝丝缕缕地洇出、汇聚,滴滴答答地落进身下冰冷的浅水中,晕开一片片刺目的猩红,又被更多的泥浆贪婪地吞噬。
死气弥漫!
萧皇后的身影凝固在原地,距离倒下的杨恪不过三步之遥。她僵立在这片血腥与绝望交织的泥沼之中,华丽残破的翟衣下摆在浑浊的泥水中沉浮,如同浸透了血泪的残破旌旗。那双曾睥睨六宫的凤眸中,此刻所有的怒火、屈辱、挣扎都被一种更为纯粹的、冰封般的惊骇和茫然所替代。她看着那个刚刚还如同炼狱杀神般将追兵踩在脚下、以一道“九族”诛令为她驱策漕工的少年,此刻却如同被风暴撕碎的雏鸟,毫无声息地倒伏在泥泞血污中。冰冷刺骨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庞大、如此不容回避地攥住了她心脏最深处!
他不能死!
这个念头,并非出于怜悯或愧疚,更像是一种溺水之人看到最后一块漂浮的木板沉没时那种本能的、绝对的恐慌!他死了,谁来带她冲出这尸山血海?!这个念头尖锐地贯穿了她的所有思绪!巨大的无助感瞬间将残存的矜持碾碎成齑粉!
几乎是绝望驱动着本能,她猛地抬眼!目光如同溺水者抓向浮木,死死钉在杨恪身侧那个唯一有所动作的身影上——张婉儿!
半边脸颊沾染着杨恪喷吐出的暗色凝血,红得妖异。她跪伏在冰冷的淤泥里,双手并未离开杨恪的身体,一只手的指腹依旧死死按压住肋下伤口上缘不知何处的某个点,指骨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正以一种迅捷精准到冷酷的速度,从她随身那个小小的布囊中再次拈起一根细长银针!针尖在摇曳火光下闪着一星寒芒,毫不犹豫地刺向杨恪身体另一处位置!
萧皇后根本不懂她在做什么!但眼前这妖女眼中那股沉寂如万丈寒潭的专注,那完全忽视一切外在惊变、只锁定在手下这具垂死躯体上的冷酷意志……竟奇异地成了这片恐怖混乱中唯一的锚点!
“你……你……” 萧皇后的声音带着被恐惧挤压后的嘶哑和无法控制的颤抖,想问她在做什么,想说快救他,想质问为何让他伤上加痛,无数混乱尖锐的念头在脑中冲撞,却最终只化作唇边无助的、破碎的气音。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了倾,一个踉跄,湿滑沉重的翟衣绊住了脚步,险些栽倒,双手下意识地撑向冰冷的地面,手掌按进冰冷的泥浆里。
张婉儿似乎全然未觉身旁萧皇后的绝望与挣扎,也未理会那艘正在进水沉没的船只和漕工的恐慌惊叫。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指尖下这具正在飞快失温、如同沙漏般流失最后一点生气的躯体。那根新刺入的银针捻动得沉稳而诡异,如同一位在绝望深渊上走索的死神学徒。
“止血!给他止血!!” 萧皇后看到杨恪肋下伤口边缘又有新的暗红渗出,那点微弱的残喘气息愈发飘摇欲绝,绝望终于冲破喉咙,发出了一声濒临崩溃的尖利嘶喊!这声音不再有半分皇后的威仪,只剩下一个女人面对死别时最原始的恐惧与无助,手指死死抠进了泥泞中!她仿佛忘了眼前这个施救者的身份,忘了方才的唾骂与仇恨,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让那血止住!让那口气吊住!
“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暴怒的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声音来自孙七!他猛地扭过头,赤红的双眼如同烧红的烙铁,先是被萧皇后那失态的嘶叫一惊,随即目光瞬间掠过泥水中生死不知的杨恪,再狠狠钉在那艘正在一点点沉没、积水几乎快要漫出舱口的粮船上!漕工们的慌乱惊呼如同无数根针扎着他的太阳穴!
一瞬间,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权衡在绝对的、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面前被彻底碾碎!什么贵人!什么皇后!什么九族!船沉了!都得死!一起死在河底喂王八!
什么贵胄威严?什么天家气度?在这冰冷的河水和即将吞噬一切的沉船阴影前,狗屁不如!
“看清楚了!!” 孙七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急促的粗喘,他猛地一指那艘挣扎在沉没边缘的粮船,脸上每一道肌肉都在抽搐,带着一种被疯狂驱使的、近乎狞恶的决绝!对着萧皇后,也对着跪伏在血污淤泥中、神情莫测的张婉儿,声音粗野而嘶哑,如同从石头缝里硬生生挤出来:
“船要沉了!所有人都得死!我孙七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可皇后娘娘!贵人!” 他的目光扫过杨恪那惨烈的伤口,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还有这位……这位‘高人’!再耽搁在这烂泥坑里等叛军抓还是等河水冻死?上船!立刻!马上!或许还能挣他妈的半线生机!搬货!给老子清路!水堵不住了就给老子把粮食全推下河减重!抬人!把……把贵人抬上船!!”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命令!他吼出的不是尊称,而是“抬人”!
“是……是!头儿!” “快!快快快!” 漕工们被这声暴吼震得浑身一激灵,混乱绝望的视线终于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执行的方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贵胄身份的敬畏!几个胆子稍大、头脑尚算清醒的汉子在老六带领下,连滚爬爬地重新冲向船舱口那不断涌入的冰冷河水!
船体在剧烈摇摆!船板断裂的“咔嚓”声和水流奔涌的“哗啦”声混杂成一片绝望的交响!火光在风中疯狂地摇摆、拉扯着每个人扭曲变形的影子!
“娘娘!” 张婉儿的声音陡然响起!冷!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沾血的半张脸在剧烈摇曳的火光下明暗不定,原本清澈如潭的眼眸深处,此刻如同投入冰锥的水面,裂开无数锐利逼人的寒芒!她的视线不再是沉静幽深,而是首接刺破了萧皇后的茫然绝望,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扎进对方瞳孔深处!
“搭手!抬右肩!” 命令!干脆利落得没有任何解释余地!
她一只手依旧死死按在杨恪肋下伤口上方某处(按压穴位控血?),另一手则闪电般伸向杨恪无力的左臂腋下!那姿态完全不是伺候病人的柔弱婢子,而是要将这具沉重的躯体强行从泥潭血污中拔出的搬运力夫!动作甚至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粗暴感!
萧皇后被张婉儿眼中那道冰寒刺骨的锐光和毫无敬意的命令语气刺得浑身一颤!滔天的屈辱感和被冒犯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这贱婢!竟敢……竟敢如此……
然而——那艘正在悲鸣下沉的粮船,那逼近的冰冷河水,那少年杨恪唇边最后一丝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残喘气息……
活下去!
这两个血淋淋的字,像烧红的铁块般烙在了萧皇后屈辱挣扎的魂魄之上!
活下去!
就在老六等人吼叫着跳进船舱冰冷刺骨的血水中拼命挖掘堵塞、试图用身体和能找到的一切破烂去暂时堵住那个不断吞入大量河水的骇人破口之际!
就在孙七瞪着血红的双眼,自己都跳下浅水,疯狂拖拽起一个沉甸甸快要被水淹没的粮袋、试图减轻船体重量之时!
就在船身在众人慌乱中猛地朝沉没方向又倾斜了几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哀嚎之时!
萧皇后那双戴着精美护甲、此刻却沾满了冰冷泥泞的玉手,终于……动了!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猛地伸了出去!没有去扶那具她曾嫌恶的血污之躯,而是首接遵从了张婉儿那不容置疑的指令,带着一种屈辱而决绝的力量,狠狠抓住了杨恪软垂下去的右肩!
肩膀!那个位置!正是她方才在琼林苑主殿中被杨恪粗暴拉扯撕裂她象征尊贵身份的云肩的位置!
冰凉的触感传来,指尖甚至能感受到肩胛骨透过湿透冰冷衣料的坚硬,还有那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和污水的混合气息。一股巨大的屈辱感让她浑身血液几乎要逆流!她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像被暴风雨蹂躏的黑蝶翅膀。但那双手抓住杨恪肩膀的力量,却死死地、如同焊接般固定了下来!
“一、二……起!”
张婉儿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皮鞭,抽碎了凝固的空气!就在口令落下的瞬间,她按在杨恪腋下的手臂猛地爆发出一股与其纤细身形极不相符的野蛮力量!她双膝从泥水中陡然发力,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绷紧!带动着被她抓牢的杨恪左臂和半个身躯向上抬起!动作粗暴,毫无怜惜!仿佛在搬运一件沉重的货物!
“呃……”萧皇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带着血腥气的重量猛地压了下来!身体被带得一个趔趄,脚下湿滑的泥泞让她几乎向后栽倒!她下意识地死咬着牙,双手死死抠住杨恪的右肩,骨节因用力而凸出发白!屈辱!无尽的屈辱!但身体却不争气地跟随着张婉儿那股粗暴的牵引力,踉跄着配合向前!
砰!
杨恪被半拖半拽地从冰冷的地面血水中猛地提起!剧痛让他即使在濒死的无意识中,喉咙深处也爆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两个女人以极其狼狈扭曲的姿态——一边是腋下被野蛮(张婉儿),一边是肩膀被死死拖拽(萧皇后)——半架半拖地、在泥水中拖行着朝着那艘正在疯狂进水的粮船方向移动!
鲜血!更多的鲜血!因这粗暴的动作从他肋下的伤口喷溅而出!滴滴答答落在泥泞的地面,连出一条刺目蜿蜒的血色拖痕!
“拖他上去!堵住!堵住那个洞!” 孙七站在船尾齐腰深的冰冷河水里,一边发狂般地向河水深处推搡着沉重的粮袋减重,一边对着那几个还在船舱破口处徒劳地用破木板、破布甚至自己身体去堵缺口的手下嘶吼!他看到了那两个女人以一种极其不堪的姿态拖拽着贵人踉跄靠近船舷,心头只急得火烧火燎!贵人死在岸上还是死在沉船里,结果没什么不同,但如果贵人死在沉船前,那么他们这一船人就算游出去,也绝对躲不过日后灭顶的清算!他不懂什么权谋,只知道必须把那口气吊着的贵人弄上能飘着的船!
“用力!用力啊!!”
漕船在绝望的挣扎中剧烈摇摆!
杨恪的身体被萧皇后和张婉儿合力托拽着、几乎是以抛掷的姿态,半推半摔、连带着大量被蹭掉的烂泥血污,狼狈不堪地拖拽上了船尾那处刚刚被清空的、狭窄低矮的舱室入口甲板!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湿漉漉的船板上,头颅撞在坚硬的舱壁木板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西肢如同破布般散开。
“你……你这贱婢!慢点……” 萧皇后紧跟着被拽上船,脚下一个不稳,重重跪倒在满是泥水血污的甲板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看着杨恪被如此野蛮对待,新仇旧恨混合着巨大的屈辱瞬间冲垮了理智,她猛地抬头,凤眸中燃起熊熊的怒火,看向刚刚还协同发力、此刻却像丢弃货物般首起身、气息平稳得近乎冰冷的张婉儿,尖厉的话语就要破口而出!
然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在她惊恐瞪圆的目光中!
就在杨恪因剧烈搬动而牵动伤口、鲜血再次汹涌喷溅、整个人软倒在血污中的刹那!
张婉儿如同早己预料!她猛地俯下身!不是去搀扶,而是几乎将上半身重重压了下去!她那沾满了血污、沾着杨恪喷吐出的黑血和河水泥浆的柔媚红唇,再一次——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
带着一种悍然而精准的决绝!
朝着杨恪左肋下方那处皮肉翻卷、正疯狂涌出滚烫鲜血的恐怖伤口!
狠狠地!
压了下去!!!
萧皇后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浑身冰冷僵硬!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这妖女!又在……用嘴?!吸……?!
“呃——!” 杨恪的身体在意识彻底混沌的深渊最底部,似乎又被这恐怖的压力和滚烫的吸力狠狠搅动,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嘶鸣,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向上弹动了一下,随即彻底失去所有声息。大量的鲜血顺着伤口涌出,瞬间染红了张婉儿紧贴在他伤口处的半边脸颊和衣襟!
张婉儿却置若罔闻!她的头死死抵着那处翻卷的皮肉!发丝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她的腰身因用力而弓起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双臂支在杨恪身体两侧的船板上,支撑着巨大的下压力!隔着的衣料,甚至能看到她肩胛骨锐利的凸起!
她不是在“吸”!而是在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力量,“堵”!
用她那柔软到足以承受巨大力量挤压的唇瓣、舌根,甚至上颚的骨质结构,死死地、严密地封堵住那疯狂涌血的伤口深处最凶险的源头!同时!她那灵巧而有力的舌头,在口腔内部形成的密封空间内,如同最灵活的止血钳,正以杨恪根本无法感知的速度和方式,挤压、按压、搅动着他破碎伤口深处可能被牵扯撕裂的细小创口!精准得像一柄藏在最温柔假象下、无形的手术刀!
那不是柔情抚慰!
是暴力封堵!
是内家高手才能掌握的筋肉操控之力加上超越时代的粗暴止血术!
“噗——”
更多的鲜血,夹杂着破碎的皮肉细屑和被强力压迫导致的淤黑污血,从张婉儿被迫咧开的嘴角疯狂地喷溢出来!如同挤爆了的血囊!溅在她自己沾满血污的下颌和脖子上,也溅在旁边目瞪口呆的萧皇后脸上!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
“呕……” 萧皇后再也忍不住,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猛地冲上喉咙!她干呕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捂住沾了血的半边脸,指尖触及那粘腻温热的液体,如同被毒虫蜇到,浑身剧颤!但目光却如同被钉死般,无法从那狂猛诡异的“堵血”画面上挪开分毫!屈辱、恶心、恐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那疯狂涌血的伤口……竟然……真的似乎被硬生生……堵慢了流速?!
“堵住了!堵住一点了!” “往外舀水!快!” 船舱里传来漕工带着哭腔又夹杂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喊叫!
孙七气喘吁吁,半个身子还浸在冰冷的河水中,他看到贵人被拖上了船,看到那血似乎暂时被那妖女用“邪法”压制住(在他眼中就是如此),又听到手下喊水势被略微控制住,心里紧绷到极点的弦终于微微一松!他猛地抬眼望向一片漆黑混乱的河岸远处,似乎隐隐又传来兵马的嘶鸣!
“快!解绳子!推!!给老子用尽全力推!!” 孙七发出最后的、如同绝境困兽般的嘶吼!他必须离开这个该死的岸口!
几个还在船舷边上的漕工如梦初醒,合力嘶喊着,连推带搡!船体在淤泥中发出巨大的摩擦声!船尾舱里堵塞破口的老六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外面猛泼积水!
在这片混乱得如同炼狱的河滩边!
在这艘挣扎在沉没边缘、疯狂自救的破旧粮船上!
在这方弥漫着血腥、淤泥、屈辱与生存本能的狭窄船尾舱板之间!
萧皇后,大隋王朝曾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浑身湿透,泥污血渍满身,如同刚被从最肮脏的泥沼中捞出,衣衫褴褛地瘫跪在甲板的血水污泥中,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死死揪在杨恪那件被泥血浸透的破败皇子服袖口上。
而她的视线,却凝固般地固定在眼前近在咫尺的景象——那个身份卑贱、来历莫测的乐伎张婉儿,此刻正以一种近乎“亵渎”的姿势,整个人几乎趴在昏迷濒死的皇子杨恪的腰际!她的头深深埋下,以一种带着绝对掌控力量的方式,死死“吻”住他肋下那道翻卷流血的恐怖伤口!
每一次张婉儿因强力封堵伤口而被迫从嘴角溢出喷溅的鲜血,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皇后惊颤的灵魂上!
这场景……究竟是惨烈的绝境求生?
还是……大隋皇族崩塌之始,最不堪、最禁忌、也最妖异的……一幅……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