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子掩下眼里的不满,挤出一个笑:“是她大嫂啊,我这不好几天没见着大闺女了,想来看看,看是不是出了啥事?”
“放心,你大闺女这会在炕上躺着呢,吃的好,睡得香,婆家的事半点不沾手,心里天天都惦记着你们呢。”
“我闺女确实是个孝顺的,能帮我去叫下她么,我就不进去了。”吴婆子全当听不懂她夹枪带棒的话。
林氏翻了个白眼,慢条斯理拍着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阴阳怪气道:“亲家母,我这当大嫂的可使唤不动,您这当娘的面子大,兴许能叫起来?”脚下跟生了根似的,半点没有动的意思。
吴婆子脸皮有点挂不住了,任谁被一个小辈这样埋汰都得跳脚。
“她大嫂,我好歹也算你长辈,可不兴你这样说话,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吴婆子心里气闷,声音却放得更软和了:“且,我大丫头多勤快一个人,你可不能败坏她名声。”
林氏瞥了眼这不要脸的,这老太婆颠倒黑白可真行,她闺女啥德行她会不知道?
还威胁上她了?真当她好欺负呢:“你说笑了,我的长辈这会可都没在跟前,您闺女啥样大伙都门清,用得着我瞎编排?
你要是真惦记闺女,不如去问问她,这趟趟儿地往娘家跑,婆家事情不沾边,唱的是哪一出?
还有扒拉回去多少东西,当谁不知道呢?
我们马家的米粮,可经不起这么填窟窿!”
此话一出,吴婆子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
她哆嗦着手,指着林氏:“你,你别太过分。我家姑娘嫁到马家就是马家的人,家里东西自然有她的份,我是她娘,我闺女孝敬下我怎么了?你难道没娘家?你也是做媳妇的人,这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呸!这脸皮得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啧啧啧,我今天可真是开眼了!”
这会马家就只有林氏跟兰氏在家,房里躺着的兰氏隐约听到点外头的动静,拉开门一看,心里一颤,那不是自己老娘么。
见那旁边站着的林氏,她顿时顾不得许多,趿拉着鞋就往外冲。
“娘!”兰氏嗓子眼发紧,几步抢到近前,一把拉住吴婆子的胳膊。
然后扭头对林氏道:“大嫂,你少说两句!你平日里欺负我也就算了,我娘好歹也是长辈,年纪又大了,可经不住折腾。”
林氏嗤笑一声,眼皮子一翻:“哟,舍得出来了?小娼妇你可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家里谁欺负你了?
天天吊着个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娘家死了人呢。
行,你们娘俩好好说道说道,这扒拉婆家贴补娘家的道理,我是真不懂!”
兰氏母女被气得半死,没等她们呛回去,林氏己经转身进院了。
院门外只剩下母女俩,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味。
吴婆子反手死死攥住兰氏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恨:“死丫头!你躲屋里挺尸呢?
没听见你嫂子那话?
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我这张老脸,被她一个小辈扯到地上踩,你让我怎么活?”
她飞快地扫了一圈西周,见确实没人,才凑得更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钱呢?你男人松口没?
这天可一天天冷下来了,家里还等着呢,你要没这本事,当初就不要应承,全当我这当娘的看走了眼。”
兰氏只觉得手腕生疼,被她娘掐住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路烧到心口。
听到她娘这话更是慌得不行,声音细若蚊蝇:“娘我不知道是您来了,那个银钱,娘……在等我几天……老西他……”
“几天?几天是几天!”吴婆子今天真是气够呛,这会也没了往常的耐心,骂道:“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连个男人都拿捏不住!
你在他跟前哭啊!闹啊!寻死觅活啊!他还能真看着你吊死?
你爹娘兄弟的死活,你是一点都不顾了?
你就是没有心,养你有什么用!”
兰氏都快急哭了,她娘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她怎么可能不顾他们死活。
吴婆子发泄了一通,心里好受了些,看到闺女眼神,惊觉刚才失态了,立马换了语气,眼里还蓄上了眼泪:“你也别怪娘,娘刚是太着急了,慌了神,你是娘最依仗,最能干的大闺女,跟主心骨似的,这家里家外,哪样不得靠你拿个主意?可全指望你了。”
接着又换上爱怜的语气,摸着她头道:“你要是实在为难就算了,娘在去想想办法,娘也不忍心为难你。”
兰氏听着心里越发愧疚,是她不中用,辜负了娘家,想着想着还真掉起了眼泪:“娘,对不起。”
“好孩子,娘知道你也苦。”吴婆子拍了拍她的手。
“娘就先回去了,你妹子的事,你上点心。”
兰氏抹了把眼泪,保证道:“娘放心,我这两天就问问,后天我就回去给您信。”
“诶!好嘞,能听到你这准话,娘就安心了。我先回了啊。”
“娘,你等等。”兰氏说着便转身跑进屋。
没几息便又跑了出来,手握得紧紧的。
兰氏拉过她的手道:“娘,这是我们攒的一两银子,你先拿着,我送送你。”
吴婆子握着手里的银子,笑容越发真诚和蔼,紧紧拉着闺女的手:“好好好,都听我大闺女的。”
等人出了马家村,那俩鸡蛋都还窝在她怀里,怎么带出去的,又怎么拿回了家。
兰小妹见她娘回来,忙问道:“娘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