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是疼,可这疼得真真切切啊!”三叔爷揉着胳膊,眼睛却依旧没有离开桌上的银票。
对他们的举动,大家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各自又都在心里盘算着自家能分多少,越算心里越是怦怦乱撞。
太叔爷老眼里都开始蓄起了泪花,赶紧闭了闭眼,平复了下情绪,有了这笔钱,家里人对未来的灾祸又多了份活下去的底气,转头看向蹲在门口的小丫头,眼里的慈爱都要溢出来了,等回去就让家里的老婆子给这丫头拿几个鸡蛋过来补补。
马铁山打破沉寂,眼里满是火热:"这银钱是现在分,还是等那笔银钱到手后在一起分?"
马老爷子看了看众人,说道:“等一起吧,耽搁不了几天,钱就放在铁牛这(马富贵的爹,马老头的名字),你们有没有意见?”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都纷纷摇头。
马老爷子又出声敲打了句:“这银钱到手后,跟你们家里人说自家的就成,别人分了多少就不要胡咧咧了。”
今天除了堂屋里的人知道卖了多少银钱,其他人都还不知晓,起身挥挥手:“行了,都归家去吧!”
几人不情不愿的挪着屁股离开凳子,迈着小碎步,三步两回头的看着桌上的银票。
这情形把马宝宝看的首牙疼,大步走到堂屋抄起银票,塞到马老头手里,让她爷赶紧收起来,省得这帮老头到天黑都走不出堂屋。
她这粗鲁的动作,看的三叔爷眉毛首跳,声音九转千回哎哟哟开口:“宝宝啊~你轻点,轻点,别把银票磕着了。”
这声宝宝喊得马宝宝浑身一鞠灵:“三叔爷,您老好好说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银票往她爷手里按了按,然后转身瞪了三叔爷一眼,这老头声音可真黏糊。
这让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就连马老爷子也忍不住嘴角上扬,笑骂了句:“好了,好了,都赶紧滚蛋。”杵着拐杖精神抖擞的率先出了屋。
李老太婆媳几人早就盯着堂屋的动静,族老们前脚刚出院门,就 "噔噔噔" 冲了过来,她们早等的抓心挠肝。
李老太一把攥住大儿子的手,率先开口:“富贵,咋样,事办妥了?卖了多少银钱?”
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马富贵看着一脸期待的婆媳,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说道:“娘,你们猜猜看?”
李老太瞪了眼这不着调的:“你是不是想讨打?别给老娘卖关子了,快说!”
眼见老娘要动怒,不敢在惹虎须,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出个数字。
李老太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马富贵眼明手快赶紧扶住,嘴里还叨叨个不停:“哎、哎、哎娘你都多大个人了,咋还这么不经事呢,你看你大儿我就稳如磐石,你可学着点吧...”
哔哔哔。
刚被老婆子吓一跳的马老头,赶紧过来查看,见几人只是被镇住,没啥大事,也就放心了,让她们自个缓缓神就成,晃晃悠悠的迈着腿出了堂屋,回了自个屋子。
李老太这会没空搭理在耳边呱呱叫个没完的大儿子:900两?天爷爷,这得多少银子?把她李桂花卖了顶天了也就能卖个十几两银子吧,这得多少个她李桂花???
旁边的妯娌俩同样没好到哪儿去,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接着就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子,省得一个不慎叫喊出来,这要传外头给人听到那还得了。
等几个族老归家后,各家当家人聚在一起,都在说起这事,大家都高兴不己。
哎哟!没想到自家能赚这么多银钱,看来富贵家的宝丫头真是个有福的,都各自琢磨着待会拾掇点东西出来,送过去给丫头补补,前段时间可是受了大罪,后又吩咐让家里的小辈以后要多跟宝丫头亲香亲香。
七叔爷家,等几个儿子都出去后,他媳妇压低嗓子跟他嘀咕:"要我说就该把银票先分到各房,都放在富贵家干啥,银钱要落在自家口袋才踏实......"
"你懂个屁!"七叔爷闷声打断婆娘,"银钱放在那里又不会跑了,都是大伙说好的,当下要是闹着分,不是把事情做难看了?以后有好事,人家还会想着你?"懒得搭理这眼皮子浅的婆娘,出门溜达去了。
七叔爷的话让她一时语塞,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反驳,她虽然有小心思,但更怕她男人。
夜间,李老太在手里反复摸着老头子拿出的银票,看了又看,怎么看都不够,虽然不都是自家的,但现在拿着稀罕稀罕她李桂花也乐意。
随即又想到外出科考的老三他们,对边上抽旱烟的老头子道:“不知道老三他们咋样了,哎!”儿行千里母担忧。
老头子吐出一口烟圈,安慰了句老妻:“老三是有出息的,你放心好了。科考这事,急不得。咱们担心也是白担心。”
李老太听了老头子的话,觉得在理,但还是忍不住唠叨:“话是这么说,可这世道,要是他能更进一步,咱们家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
马老头笑了笑,不搭腔。举人哪是那么好考的。
他也希望老三能一次考中,这对他们家甚至全族来说都将会多了份保障,可这不是想想就能成的,只能放宽心。
虽然这次有了笔大进项,但他不止老三一个儿子,还有一家子老小要养活,不能全砸他一个人身上,要是往年年景好的时候他自然大力供着,可这马上就要祸事连连,他们这些活在底层的泥腿子,想着如何保命才是最紧要的。
被叨念的马金锁兄弟俩这会正躺在大通铺上呼呼大睡,兄弟俩手里的银钱也不是不能住个单独厢房,但为了省钱都选择在大通铺凑合凑合,住在这里的都是此次前来参加科考、家境较为贫寒的学子。
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彼此之间并无轻视,毕竟都是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第二天清晨,马金锁他们早早起床,简单吃过早食后,便匆匆赶往考场。
考场外早己人山人海,学子们个个神情紧张,但又满含期待。
马金锁捏着考引的手心沁出薄汗,忽听得身后传来骚动。原是巡防营的官兵架着个面如死灰的书生出来,那人靴筒里竟掉出半寸揉皱的抄纸。
监考官当场用朱砂笔勾了那人姓名,惊得周遭学子都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