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班级群就消息不断,江阮眠硬生生被手机铃声吵醒。
艺术委员:成绩出来了,我先离家出走一段时间,各自珍重,来日再见。
学习委员:何刚同学冷静一下,我免费送你两套卷子,下次保准你远离竹笋炒肉。
李静:本人保底650,现在开始鼻孔看人。
体育委员:谁是群主,上面两个,速速踢走。
烤啤:各位义父,明年的今天记得给本人带两只烤鸭和啤酒。
隔壁老王:义父们,要卡哇伊,卡哇伊懂吗?
年级主任:拜见义父义母,一杯状元红,一碗阳春面,一仗倚天剑,一枕烟雨江湖。
江阮眠揉揉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这天半亮不亮的。
他起床洗漱,煮好饺子后,捧着语文书边吃边看书上有意思的小说文章。
手机铃声响起,他开始手忙脚乱地开始找手机。
“栩哥?”
“嗯,我在季家门口,马上下来。”
韩栩今天居然来接他一起上学,江阮眠又意外又惊喜。
“栩哥!”
韩栩又被那双亮晶晶的圆眼睛注视着,早起的坏心情不知不觉消散了一大半:“上车。”
江阮眠坐好,靠近韩栩:“你找我有事吗?现在还没到你上学的时间。”
韩栩应道:“你不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今天一大早排名就被你们高一的年级主任给贴出来了,去看看。”
他其实是想知道江阮眠高中的成绩是不是还像初中的时候一样好,他父母以前总拿江阮眠和他比较,他自然不服气,他比江阮眠大两岁,等这一天整整等了两年,就等着回去和父母说“初中知识简单,江阮眠上了高中成绩也没好到哪去”,他要在父母面前找回面子。
江阮眠自然不知道韩栩的真实想法,天真地认为韩栩对他很关心,心里对韩栩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到了学校,他们站在巨大的红色海报前。
其实根本不用找,江阮眠的名字就挂在第一个。
“栩哥,我是年级第一!”江阮眠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名字。
韩栩眼里的兴味顿时散去:“没意思。”
江阮眠还想拉着韩栩说话,可韩栩甩开他的手,给茫然又无措的江阮眠一个冷漠的背影。
江阮眠被甩开的时候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脑子空白了一瞬,眼神迷茫:“栩哥?”
韩栩没转身,很干脆地走了。
江阮眠伸出的手垂下来,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里站了一会儿也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孙高烨好像专门在门口堵他,一见到人就好兄弟似的揽住江阮眠:“年级第一?你挺能写啊?”
江阮眠不知道他是讽刺还是夸奖,抿着嘴没说话。
孙高烨揽着他一路到座位上,然后给后面的人一个眼神,几张空白的试卷丢在江阮眠的桌子上:“正好,把这些写了吧。”
江阮眠一看就知道这是昨天的作业,他听说过有人不想写作业会让别人帮他写,哪怕对方不愿意,在他看来这是不对的,他的作业从来就没有没写完过,更别说什么找别人帮他写了,这种事不能做的。
“……不写。”
孙高烨也没在意,只是颇有意思地挑眉,轻佻地拍了拍江阮眠的脸蛋:“考了年级第一……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江阮眠的头越发地低,嘴角向下看着很不开心。
孙高烨还是把试卷往他的桌上一丢,没管江阮眠的反应,大摇大摆地和手机上的人聊天。
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孙高烨发出两声哼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高一下课的时间比高年级早一点,晚上七点差不多就都走光了,但是江阮眠今日却迟迟还没有离开教室,他被以孙高烨为头的一群人堵在教室写试卷,写不完就不准回家。
他做题的时候,孙高烨和他们还在身边指指点点,一会儿说老师什么时候教过这个,一会儿说老师是不是给他开小灶要举报老师,江阮眠怕连累老师,解释好多遍没有开小灶,但这群人哪里回听他的,就是逗他玩,就是要他气。
眼看时间快要到八点了,孙高烨玩够了似的扯走了江阮眠手上还没写完的卷子:“滚吧,五分钟滚不出学校大门,今晚上你就睡在学校好了。”
江阮眠心下一紧,他不敢不信,这里有什么是这些富家子弟们做不出来的?连学校都管不了他们,对于老师也只是面上听话,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满腹才华经纶的小小秀才?
他花半分钟收好书包,马不停蹄地冲出教室。
孙高烨抱着臂在后头笑:“跑啊!快跑!江阮眠你他妈就是一听话的狗!”
江阮眠性子本来就软,从小在孤儿院就是最听话的孩子,后来到了季家好不容易养起两分脾性,还没等这脾性刻在骨子里就又被季家人亲手打了个云散,被孙高烨这般羞辱心里头除了一点点难过,倒也没有什么怀恨和不甘。
他真的害怕孙高烨会把他关在学校里,所以步子迈得很大,哪怕气喘吁吁脸都红了也不敢停下。
首到出了校门几百米,江阮眠扶着路边的路牌勉强站稳,小腿止不住的发颤,甚至胃部翻涌,嘴里隐隐有反胃感。
他在路边缓了七八分钟。
夜晚的苏市人人还很多,有好几个人向他投来疑惑和担忧的目光,每次这样江阮眠都会窘迫地下意识躲一躲。
等时间到了八点半,江阮眠才舒口气再次上路。
公交是注定没有了,只能走路到地铁站去。
路上有连着好几盏路灯坏了一首也没人修,灯光不停闪烁,索幸这附近有几个制衣小厂,路上总有人进出来回。
江阮眠的手指勾着书包肩带,一边走路一边在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踩自己的影子玩,不过影子的头总是在前头,他总也踩不到,有时候灯光很快暗下来,影子也就随之消失不见了。
江阮眠一路踩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快要到路灯没有坏的路段,等一下就可以一首踩影子玩了。
他提腿走了两步,突然发现他的影子旁边有另外几个人影,它们手上还有棍子和方形的帕子。
江阮眠突然站住脚跟。
他想回头看,后脑勺却突然撞上一个结实的背部,口鼻被有奇怪味道的帕子紧紧捂住,路边等待己久的破烂面包车迅速停车……
这个晚上,江阮眠没有回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