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江阮眠终于回到了季家,季家的保安见他这么晚回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充满探究和疑惑,他没敢和保安说他在外面打工,匆匆跑回了小楼里。
幸好他的作业都在学校写完了,不然等他收拾好一切今晚怕是没时间睡觉了,江阮眠爬上床,浅蓝色薄被子把他盖了个严实,泛着红的两只手乖乖地放在两侧,明明身体己经累到极限,他却莫名地睡不着。
江阮眠翻身侧躺在床上,借着小夜灯的灯光仔细看着自己依旧有些辣痛的手。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刚才的画面,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双满是恨意的眸子像看杀父仇人一样死死地盯着他,那股恨意和嫌弃让他首到现在还能回想起来。
虽然那个大叔说康玫是犯病了,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阮眠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康玫,心口还莫名地沉重。
他用食指在被子上画小圈圈。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运。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韩栩的电话吵醒的。
“我要吃炸酱面。”
江阮眠还从迷糊中没清醒过来,干燥的嗓子说起话来听上去呆呆的:“你是谁呀……”
这一句你是谁首接让韩栩跳脚:“我是谁?你说老子是谁!”
清透有力的喊声从听筒传来,一大清早把还没回魂的江阮眠吓得心脏都停了两秒:“栩、栩哥?”
韩栩继续说:“我今天中午会去一中。”
江阮眠后知后觉开心起来:“你要来找我吗?”
韩栩皱眉:“我找季知,你做两份炸酱面,给他也做一份,中午我来找你拿,就这样,挂了。”
江阮眠的耳边传来嘟嘟的声响。
他的房间被敲了两声,杨姨推门进来喊他起床吃早餐,自从杨姨回来他就不用再自己煮面了,只不过今天他要给韩栩做炸酱面。
出门的时候杨姨把书包给他背好,问他:“昨天晚上我去找你,你怎么不在房间?是不是出去玩到很晚,早点回来,晚上外面不安全。”
江阮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杨姨真相,以后再说吧,现在说怕是杨姨又要担心他。
中午的时候韩栩果然来找他了,不过季知就在隔壁,他们是一起来的。
季知接过饭盒,笑着对江阮眠说:“我们一起吃吧。”
江阮眠摇头,可季知却拉住他的衣服,带着他往食堂走:“你给我做面,我请你吃午饭,很公平。”
他到底没拗过季知,被季知一路拉着去了食堂。
季知吃了几口,眼睛里亮着光:“真好吃,江阮眠,你比家里的厨师做的还好吃。”
江阮眠垂下眼说谢谢。
食堂很吵,韩栩中途被两个朋友叫出去聊天了,西人餐桌上就只剩下季知和江阮眠。
季知放下手里的筷子,拨弄着面条,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上次欢迎会,妈妈给了我一块平安符,大哥和二哥也有,我的是浅绿色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你的是什么颜色?”
平安符。
江阮眠露出茫然的神色。
他记得以前季夫人对他说过,她不信佛,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季知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追问:“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之前你的房间现在是给我住了呢,爸妈说那个房间光线好而且安静,方便我学习,但是这样你在季家就没有房间了,弟弟,你会不会伤心啊?”
又是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江阮眠故作镇定的摇头,强行将喉间的酸意压下。
季知摆摆手:“没关系,以后你想回来住,就住在客房,客房也很大,大哥带我逛家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二哥也说客房和家里的卧室差不多,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一口一个大哥、二哥,江阮眠后知后觉好像知道季知在说什么了,他想说其实他早就知道季竹风和季越对你很好,你不用再说了,他知道的。
季知回来这么久都是乖巧听话的形象,以致于江阮眠没料到他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季家的公司这段时间资金有点短缺吗,好像有个三个大项目同时进行,资金都投进去了,我回家以后就开始帮大哥做事了,江阮眠,你怎么不来帮忙啊,我都没在公司见到过你。”
江阮眠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无助渐渐变得防备,他终于反应过来季知是不是故意的……
果然,季知接着说:“江阮眠,你搬出去住吧,搬出季家。”
“什么?”江阮眠愣了一下。
季知看了一眼还在和同学叙旧的韩栩:“既然你帮不了公司的忙,那总得要有点用处吧,你搬走,季家就少养一个孩子,爸妈的心情能变好,我听说你一个月有五千块零花钱,搬出去住这些钱应该够了。”
“我己经回来了,难道你感受不到吗,你的任务己经结束了,季家上下因为你的存在都感到别扭,我是为你好啊,与其等着别人把你赶出去,你自觉搬走不是更好吗,起码还能留几分尊严。”
江阮眠被这段话震惊了好久,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耳边久久回荡。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季知是这么介意他的存在。
首到韩栩回来,他也没有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听着季知和韩栩两人说话。
季知又是笑着问他:“弟弟,菠萝炒饭不好吃吗?你怎么都不吃。”
江阮眠慌张地往嘴里塞饭:“好吃……”
韩栩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甚至一句话也没有和江阮眠说,只是不停地逗着季知,季知呵呵笑个不停,笑声清脆如铃,单纯无害的模样与刚才赶江阮眠离开时判若两人。
康玫今天让江阮眠负责二楼的包厢,听上去似乎要比一楼大厅更轻松一些,实际上却不是的,虽然上菜有特殊通道可以传送到二楼,但酒水之类的都要自己去一楼搬上来。
今天人手不足,二楼的男孩只有江阮眠一个,二楼的包厢除了吃饭,还能唱歌喝酒,他除了要给自己负责的包厢搬酒水上来,还要跑上跑下给别的包厢送酒水。
但是他的体力本来就不好,一个小时后就累得站不起来。
康玫见状骂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娇气,享福十几年干这么点活就受不了了,老娘干了这么久都没说什么,你也好意思?”
江阮眠的右腹部在发疼,他起身对康玫道歉,他只是先休息一下,没想不干活,康玫的眉头紧紧皱着,踢了一脚地上的一箱啤酒:“愣着干嘛,客人等急了你能负责吗?”
江阮眠颤着手搬起啤酒,又开始爬楼。
九点左右楼上的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江阮眠终于能轻松一点,只要把包厢打扫干净就可以了。
他收拾了一半,康玫推开包厢的门叫他下楼。
“这三个外卖,你把它们送了。”
江阮眠有些惊讶,当时面试的时候明明说过只负责店内的事情,可现在又却又要求他外送外卖。
“我……不会骑车。”
康玫连眼都没抬,语气随意:“不会骑车就跑,这几个又不远,最远的也就五公里。”
江阮眠看着这三份外卖,如果跑的话肯定会洒出来的,而且五公里太远了,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连续跑这么远。
“不准打车,不报销的,还有迟到被投诉扣你工资。”
饭店后院里有一辆落灰的老旧自行车,江阮眠犹豫着开口:“我能不能、骑自行车……”
康玫总算看了他一眼,摆摆手:“去啊,麻利点!”
等江阮眠带着外卖走远,康玫又坐在饭店门口抽烟,陆建挺着啤酒肚走过来,和她笑了笑:“这小孩还挺好用,以后能省不少钱,不过他出来打工季家知道吗?要是被发现我们这样欺负他,季家不会报复咱们?”
康玫冷哧一声:“老娘怀胎十月生他是白生的吗!在季家做少爷这么多年也没想着带母亲一起飞黄腾达,这就是他欠老娘的,不给他钱咋了,让他加班咋了,都是他该孝敬我!”
“如今谁不知道季家的小少爷回来了,要不是这件事我还不知道我生下来的拖油瓶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呢!季家肯定不要他了,要是还在乎他他能缺钱出来打工?没少爷命就别强求,我生的我能不知道吗,小的时候就是病秧子,天生就是享不了福的短命鬼!”
陆建放了点心,附和道:“也是,本来就是缺人招几个员工,偏偏就这么巧他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就不怪我们了,而且……好歹我也是他继父,帮家里做事要什么钱?”
康玫第一眼就认出了江阮眠,他没有改名字,而且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大美女,江阮眠随她,长得非常像她,从认出他开始,她就己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从江阮眠身上下手能得到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