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冰洋的冰面上，暴风雪如同暴怒的巨兽，撕扯着李大龙破烂的防寒服。他怀里的杜丹机械眼己彻底熄灭，金属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李大龙的断指处仍在渗血，基因链的蓝光时明时暗，与他眼中的血丝相互辉映。
“醒醒。”他用冻僵的手指轻拍杜丹的脸颊，护目镜早己碎裂，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刮过她苍白的皮肤，“我们得找到逃生舱，巫柯蕾说里面有...”
话音戛然而止。冰原上，一串带血的脚印蜿蜒向远处的冰丘，脚印旁散落着撕碎的防寒服碎片——是巫柯蕾的。李大龙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杜丹，鱼叉在掌心攥得发烫。当他爬上冰丘，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巫柯蕾半跪在雪地里，左肩的伤口仍在渗血，而她手中的激光枪，正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别过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风雪掀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新烙的黑潮衔尾蛇纹身，“再走近一步，我就打爆自己的头。”
李大龙的鱼叉“当啷”坠地，发出清脆的回响。他看着巫柯蕾染血的指尖扣在扳机上，突然注意到她后颈处新植入的神经接口——那是黑潮特工的标志。“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基因工厂，你冒着生命危险...”
“因为我是黑潮的人。”巫柯蕾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激光枪却在颤抖，“从清北实验室开始，我的每一步都是计划的一部分。接近你，获取杜丹的基因，甚至...”她的目光落在李大龙的断指上，“克隆体的排异反应，其实是我故意触发的。”
远处，暴风雪中隐约传来黑潮运输机的轰鸣。杜丹在冰面上发出微弱的呻吟，李大龙却半步不敢挪动。他看着巫柯蕾眼中的挣扎，突然想起在基因工厂，她为保护检测仪挡下流弹时的决绝——那不该是谎言。
“你说谎。”李大龙向前迈出一步，断指处的蓝光突然暴涨，“你的左耳聋了，是因为替我挡下激光，而黑潮不会在乎棋子的死活。”他又迈出一步，风雪在他身后掀起狂澜，“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巫柯蕾的眼泪在护目镜后凝结成冰，激光枪的保险栓“咔嗒”一声松开：“三个月前，他们绑架了我的父母。”她的声音哽咽，“黑潮说，只要我拿到杜丹的基因，就放了他们。可是现在...”她突然尖叫着扣动扳机，却在子弹射出的瞬间，被李大龙扑倒在地。
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冰面上打出深洞。李大龙压着巫柯蕾的肩膀，能感受到她在剧烈颤抖：“现在他们死了，对吗？”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护目镜，“黑潮从来不会留活口，尤其是知道太多秘密的棋子。”
巫柯蕾猛地抬头，护目镜裂开的缝隙中，左眼的金色瞳孔赫然可见——那是克隆体特有的标志。“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充满绝望，“从基因工厂看到我的机械眼克隆体时，你就怀疑我...”
“我怀疑的是黑潮的阴谋。”李大龙扯下她的护目镜，露出左眼的机械结构，“但你的右耳是真的冻掉的，所以你至少有一半，还是那个为了救人不惜自残的巫博士。”他的断指按在她的机械眼接口上，蓝光如蛇般钻入，“现在，把杜丹的基因样本还给我，否则...”
“否则怎样？”巫柯蕾突然露出癫狂的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黑潮？”她的机械眼迸发出红光，李大龙感觉全身一麻，被某种磁力场固定在原地，“克隆体己经孵化，他们带着你的面孔，你的战斗记忆，现在正在渗透东大国。而我...”她从口袋里掏出试管，里面的基因样本在风雪中闪烁，“我要完成最后的任务——把完美的杜丹献给黑潮大人。”
冰面突然剧烈震动，黑潮运输机的探照灯照亮了整个冰丘。李大龙看着巫柯蕾一步步走向运输机，断指处的基因链突然与试管产生共鸣。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下一秒，竟挣脱了磁力场的束缚。
“还给我！”他的怒吼震得运输机的旋翼产生颤栗。鱼叉划破风雪，精准击中巫柯蕾的手腕。试管飞落在地，在冰面上滚向杜丹。巫柯蕾趁机扑向运输机，却在舱门关闭前，被李大龙拽住脚踝。
“为什么？”他将她按在雪地里，看着她眼中的金色瞳孔逐渐被人类的恐惧取代，“你明明可以选择...”
“因为我爱上了你！”巫柯蕾的哭喊声穿透暴风雪，“从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我就知道...可是黑潮给了我新的大脑，新的人生，我没得选！”她的机械眼涌出机油般的泪水，“杀了我吧，反正我的身体里，早就没有一块真正的血肉了。”
李大龙的鱼叉尖抵着她的咽喉，却迟迟没有落下。远处，杜丹的手指终于触到试管，机械眼重新亮起微光。他看着巫柯蕾脸上交织的疯狂与绝望，想起基因工厂里她为他失去耳朵的瞬间——那滴落在冰面上的鲜血，是真实的，温热的。
“我不杀你。”李大龙突然扯下她后颈的黑潮芯片，“但你要跟我回东大国，用你的基因技术，拯救那些被克隆的无辜者。”他站起身，将巫柯蕾拽向杜丹，“至于黑潮...”他握紧杜丹的机械臂，看着运输机在暴风雪中消失，“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用我的基因制造战士，是最愚蠢的错误。”
冰面上，三人的脚印交织成网，延伸向未知的极夜。巫柯蕾攥着自己的断发，遮住机械眼的金色瞳孔，而李大龙的断指始终护着装有杜丹基因的试管。暴风雪渐息，北极星在天穹闪烁，照亮了他们身后——黑潮的标志正在冰层下慢慢冻结，而新的黎明，或许正孕育在这基因悖论的深渊之中。
“疼吗？”杜丹的声音突然响起，机械眼微弱地眨动。李大龙低头看她，发现她正盯着自己渗血的断指。
“不疼。”他微笑着摇头，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疼得有价值！”
巫柯蕾别过脸去，眼中的金色渐渐褪去。
但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给他生几个儿子!”
这难道是女人的天性，哪怕基因被不改变？！
她知道，从今天起，自己不再是黑潮的棋子，而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带着伤痛与希望，在基因的迷雾中寻找救赎的人。
北冰洋的极夜终将过去，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